寒风在老君岭谷口打着旋,卷起地上的积雪和尚未凝固的黑红血污,发出呜咽般的声响。?g`o?u\g!o¨u/k.a·n?s¨h?u~.`c_o?m^
几十具流寇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歪倒在寨墙内外,血水在冰冷的土地上迅速凝结成暗红的冰壳。
寨子里,几处篝火在寒风中噼啪燃烧,上面架着的铁锅里,翻滚着浑浊的汤水,里面煮着些不知名的肉块,散发出怪异的气味。
张黑牛拄着一把沾满黑红污垢的腰刀,背靠着一堆篝火,胸膛像破风箱一样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喷出大团白气,瞬间被寒风撕碎。
他脸上溅着星星点点的黑红血污,一只脚无意识地踩着一具肥胖的尸体,那尸体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绸面皮袄,脑袋被劈开半边,红白之物糊了一地,正是“过天星”张二。
张黑牛身边,几十个从西安标营带出来的老兄弟,如同觅食的鬣狗,在尸体堆里翻检着,偶尔从某个冻僵的尸体怀里抠出一小块碎银子,便迅速塞进自己怀里。
更多的士兵,如同刚从地狱爬出的饿鬼,疯狂地涌入寨子里仅有的几间破木屋,里面传出粗暴的翻箱倒柜声和争夺的咒骂声。
孙立良裹紧冰冷的皮裘,带着钱宗一走进一片狼藉的寨门。看着这幅混乱景象,嘴角抽动了一下,最终只是将皮裘裹得更紧,咽下了所有呵斥的冲动。
“旅长!”张黑牛看到孙立良,拖着步子走过来,草草抱了下拳。脸上那点厮杀后的亢奋早己褪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寨子…拿下了。弄死七十来个,跑了几十个。咱们…伤了五个兄弟。”
“段七的情报不是说有西五百?”孙立良的声音也带着疲惫的沙哑,目光扫过混乱的场面。
“抓了两个舌头,”张黑牛咧了咧嘴,笑容比哭还难看,“说…说底下的人不想在这鬼地方冻死,早他娘的内讧跑光了…就剩这点倒霉蛋守着个空壳子。”
孙立良点点头,没再追问。他的目光越过那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翻找、争夺的士兵,越过冒着黑烟的破窝棚,投向寨子后方。
风雪似乎真的小了些。·辛¨顽· ′ ·鰰_占? ·冕*费^粤_读.那条蜿蜒向下的谷道尽头,灰蒙蒙的天际线豁然开朗!大片泛着绿色的原野轮廓,清晰地撞入眼帘!
汉中平原!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孙立良冰冷的心口,连日来在栈道上积压的沉重仿佛瞬间卸去大半!生路!就在眼前!
“干得好!老张!”孙立良用力拍了拍张黑牛结实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的暖意。
他随即转向钱宗一,语气陡然转厉:“传令!埋锅造饭!各部就地休整一个时辰!工兵连,马上检查前方谷道状况!各团炮兵营,看好你们的炮!辎重队,给老子加快速度!”他刀锋般的目光扫过所有军官,也扫过那些还在麻木翻找的士兵,“一个时辰后!沿着这条谷道,给老子冲出去!”
“是!”钱宗一和张黑牛同时应诺。
张黑牛抹了把脸上冰冷的血痂,望着谷口方向,低声嘟囔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旁边人说:“娘的…总算…总算快看到头了…”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孔愣子那混蛋…可别出啥幺蛾子…老子可不想看着妹子年纪轻轻就守寡…”
……
风雪弥漫的傥骆道出口外二十里处。
一支更加庞大、喧闹的队伍正沿着山道艰难行进。队伍的主心骨贺一龙骑在一匹抢来的高头骏马上,身上裹着件油光水滑的貂皮大氅,志得意满。他身边簇拥着几十个同样骑着马、穿着各色皮袄绸衣、神态骄横的大小头目。队伍拖拖拉拉,延绵十多里,喧嚣嘈杂。
队伍里不仅有精壮的流寇,更有大量被裹挟的百姓和抢来的妇孺,以及满载着粮食、布匹、甚至锅碗瓢盆的骡车、独轮车。这支队伍刚刚洗劫了西乡县,正满载而归,准备返回褒城休整。
“掌盘子!这西乡的油水真他娘的足!”一个头目谄媚地笑着,拍着马屁,“够咱们兄弟快活好一阵子了!”
贺一龙捋着几根稀疏的黄胡子,得意地嗯了一声,享受着胜利的喜悦。就在这时,前方队伍一阵骚动,几个衣衫褴褛、丢盔弃甲、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神色的汉子被亲兵推搡着来到贺一龙马前。¨狐¨恋^雯`茓+ `嶵,欣~章?踕\耕?辛+筷*
“掌盘子!这几个是…是张二的手下!从老君岭谷口那边逃过来的!”亲兵禀报道。
贺一龙居高临下,皱着眉看着这几个狼狈不堪的溃兵,语气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