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斜道，青羊驿。!g+u+g+e\y/u_e!d?u·.?c.o?m·

肆虐了大半日的风雪终于稍歇，留下满地狼藉。

驿站简陋的木墙外，几十具穿着杂乱皮袄、裹着破布的流寇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泥泞与血泊混合的冻土上，正被迅速飘落的新雪覆盖。

浓烈刺鼻的硝烟味混着新鲜的血腥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不散，令人作呕。

驿站破败的堂屋里，篝火烧得噼啪作响，驱散着寒气。

陈石头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上，手里捏着赵黑虎飞鸽传来的纸条。

他面前，跪着两个筛糠般发抖的俘虏。一个肩头被铳子擦过，棉絮翻卷，血正慢慢洇开，冻得发紫的脸上满是惊恐。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一个没受伤的俘虏磕头如捣蒜，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小的们是奉…奉李狗儿李将军的令，在此设卡盘查…真…真不知道是您老的天兵到了啊！”

“李狗儿？”陈石头嗤笑一声，撕下一大块焦香的兔肉塞进嘴里，油汁顺着胡子往下淌，他斜睨着俘虏，满是不屑，“贺一龙那条老狗往南边去了？留个狗崽子看家？”

“贺…贺将军…”另一个肩头流血的俘虏抢着说，声音因疼痛和恐惧而扭曲，“带…带着西千多弟兄，去…去打西乡了！说是…说是那边粮仓满！抢了粮…回来过冬！”

“褒城呢？”陈石头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风刮过，“还剩多少人？守城的除了李狗儿，还有谁？城防如何？给老子一字不落吐干净！”

俘虏吓得一哆嗦，语速飞快：“城…城里就…就两千出头！都是些老弱病残…还有…还有抓来的民夫！守城的…就…就李狗儿最大！他…他是贺将军的小舅子！屁本事没有…整天就知道喝酒…玩抢来的女人…”

“敢有半句假话，”陈石头盯着俘虏的眼睛，露出森白的牙齿，狞笑道，“老子把你们剥皮填草，挂在褒城门楼上示众！”

“不敢！不敢！句句属实啊将军！”两个俘虏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山.叶?屋? *首·发,

“好！”陈石头猛地一拍大腿，霍然起身，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黑熊，眼中凶光爆射！情报坐实，战机就在眼前！

“传令！埋锅造饭！给老子吃饱喝足！抓紧休整！两天！老子要站在褒城的城墙上！” 他猛地拔出腰刀，刀锋在篝火映照下寒光闪闪，指向西南方向，“破城之后，剁了那李狗儿，给弟兄们下酒！”

“是——！”

驿站内外轰然应诺，士气如虹。铳手们默默擦拭着火铳，冰冷的金属映着跳跃的篝火，映出他们眼中那没有退路、唯有向前的决绝。陈石头看着这群武装到牙齿、杀气腾腾的部下，黑脸绷得更紧，像一块生铁。汉中的东大门褒城，己然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就在眼前！

***

风雪在傥骆道老君岭的咽喉处嘶吼，如同万千厉鬼哭嚎。

一侧是湿滑陡峭、望不见顶的冰封绝壁，一侧是白浪翻滚、吞噬一切的深渊。

几处栈道的木板早己朽烂断裂，露出下面黑洞洞的死亡豁口。

孙立良站在一处险要的豁口前，脸色冻的惨白，嘴唇乌紫开裂。脚下深渊传来的轰鸣，震得腐朽的木板和每个人的心肝都在颤抖。他死死抓着腰间连接救命绳的铁环，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几个工兵腰系粗麻绳，悬吊在栈道外侧湿滑如镜的崖壁上，正用冻僵的手，抡起特制的长柄钉锤，一下，又一下，奋力地在坚硬的岩石上开凿孔洞，加固那些随时可能断裂的支撑木。每一次沉重的敲击声，都瞬间被狂暴的风吼和水啸无情吞没。

“快！再快！”孙立良嘶声怒吼，声音在狂风中支离破碎，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哀鸣。

他身后，长长的队伍如同一条冻僵濒死的巨蛇，在狭窄湿滑的栈道上扭曲、瑟缩。

士兵们蜷缩着，拼命将身体贴近冰冷的崖壁，试图汲取一丝可怜的暖意。-E+Z.晓,说?王* +已-发·布¨最~新￠蟑+截¨

他们死死抓着腰间的救命绳，嘴唇乌紫，眼神空洞麻木，只有对脚下深渊深入骨髓的恐惧。

不时有碎石或冰块从上方滚落，砸在栈道上发出闷响，或首接坠入深渊，引起一片死寂中压抑到极致的短促惊呼。

“旅长！”钱宗一像一头快要冻毙的野狗，艰难地从人缝里挤过来，凑到孙立良耳边，用尽力气顶着风吼：“孔营长派人回来了！前面那个破寨子！里面…里面只有百十个杂兵缩着烤火！孔营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