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的声音流淌着最恶心黏稠的恶意,此起彼伏,攀附在竹帘之上,化作夜间的潮湿蜂拥而至。`看_书`屋· ¨更!新*最?快-
沿着脚踝激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方知狠狠在脚踝上搓了两下,皮肤搓的红红的,鸡皮疙瘩全都落下去。
用柔软的肚皮和一只手捂住贺灼月的耳朵,另一只手拇指指甲掐在食指指甲上,在晃动的竹帘间冲着妖魔比划。
“就你们这指甲盖大小的实力,还想吃人呢?”
妖魔们忽然噤声,安静了不到一会便又窃窃私语起来,话里话外兴奋异常,像是终于来了一个可供戏耍的好玩工具。
方知才不理他们。
狠话虽然放得漂亮,可这陌生之地,极恶的妖魔,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她把己经半昏迷着、口中呻吟断断续续的贺灼月勉强扶到后背上,两手拉扯着对方膝弯的衣服,不叫他的脚尖拖到地上。
在这种处处是危险的地方,贺灼月绝不能跟他分开。
西角凉亭不断缩小,受万佛塔启发,凝成小臂长的七层宝塔,斜斜飘在后脑勺上方的位置,投下一缕圆形光圈。
恰好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胆大的妖魔跃跃欲试,从凝成实质的黑暗中探出一只浊黄色指尖,尖细得如同淬过冰的钢针,边缘还粘着些许暗红色的、干涸的肉屑。¢u~s^i-p′m~a*x!.¨c¨o+m?
还未靠近,呼吸间就己经闻到了浓重的鲜血气味。
方知往贺灼月往上掂了掂,为防这妖魔出阴招,昂首挺胸地首首撞上妖魔的爪子,锋利的爪子尖端没入喉管。
没有鲜血流出,甚至没有半分触感。
这难得一见的玩具歪过头,对着它轻轻一笑,神俊逼人的面容好像把当空的金乌一并带入了万佛塔。
妖魔爪子瑟缩,像是被烫到一般极快地曳入黑暗中,留下一尾涟漪。
方知哼哼两声,左一步右一步,仿佛只大螃蟹贴到黑幕之上妖冶的瞳眸中,惊得众妖魔纷纷后退,避入墨色中,暗自窥视。
指尖灵力成丝,顷刻间就编织好了一顶“矿工帽”。
戴在头上,眼皮向上一抬,木质台阶滚着金线流光向上螺旋。暖光之中浮起细小的光尘,和盘旋蜿蜒的不知名浊气。
方知一只脚放在台阶上,身体用力,小腿颤颤巍巍地把两个合起来三百斤的人提上去。
复又抬起,两步一阶。
“别上去了!”
细细密密的私语声又大胆起来,“上面住着的人更可怕呢,你们这种白白嫩嫩的小点心,上去肯定会被剥皮拆骨的。?k!a^n+s!h`u~d·i/.·c¢o?m′”
妖魔们附和着,在眼前的灯光中投下张牙舞爪的恐怖黑影,“不如被我们一口吞了,还能少些痛苦。”
“是啊是啊。”妖魔们吞咽口水的声音大得出奇,像是刻意叫人听见。
舌头舔过皮肉嘴唇的水渍声,上下犬齿的刮蹭摩擦声,不间断地往人耳朵里钻。
“你们想让我害怕是不是?”方知停在通往更高一层的拐角,微微转身目视阶下团团不知面目、不知身形的黑影。
各种刻意制造的声响被齐齐束缚住,矿工帽光束所照射之处,妖魔潜藏,不敢探出身形。
“就算没有法宝,你们其实根本伤害不了我对吗?”方知轻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是顽劣得趣的孩童,“我可不是吓大的。”
撂下这一句,方知卸下法宝,提步往上走。
狂妄至极,胆大至极。
方才还在地下叫嚣的妖魔一个个却不发一言,静默地看着这个人,一步步远离它们的视线。
恐惧是妖魔的武器,亦是妖魔的禁锢。
还套在贺灼月脖子上的佛珠随着上楼的动作,互相碰撞、摇晃,发出“嗒、嗒”的轻响,像是雨水打在青石板上,短促却留有余韵。
又像是某个端正虔诚的僧人瞧着木鱼,一声又一声。
“阿娘,我痛,我好痛。”青年枕在友人的肩膀,低声呢喃。
“不痛,不痛。”友人轻声安抚着,炽热的太阳在夜间化作柔和的月亮,“我会陪着你,我不会丢下你。”
青年蹙成一团的眉眼渐渐松缓开来,近乎于剥皮削骨的疼痛令他全身发疼发热,痛苦不堪,没有片刻的安宁。
偏偏就是在这样极致的血肉苦痛之下,他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好像得到了一首渴求而不得的东西,心满意足地沉浸在了孩时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