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西三二一’章程,一粒粮食也少不了!”
他站起身,走到祠堂中央,火把的光将他身影拉得巨大,声音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纳入进来,活路有三!”
“其一,共享水土保命根!” 他手指狠狠戳向塬外沟壑的方向,“‘野狐沟’的淤地坝,你们有的村去看过了吧?锁住水,淤出地!这法子,所有村子共享!社里出匠人、出规划、出部分工具!各村按田亩、丁口出劳力!共同修坝!共同维护!把咱们塬坡上被雨水冲走的土,被风刮跑的肥,都锁在沟里!淤出能长庄稼的平地!挖储水塘,修鱼鳞坑!旱魃来了,大家沟里有水,塘里有蓄,坑里有墒!活命的水土,大家一起守,一起用!”
“其二,联防自保卫家园!” 他目光转向肃立的陈石头,“护社营扩编!各村青壮,择优选拔!统一操练,统一配发刀枪火铳!流寇来了,不是各村敲锣放火各自逃命!是整个渭北塬抱成一团!贼寇打东村,西村南村北村一起上!缴获的兵器粮草骡马,按社规,该分红的按股分,该奖励的按功劳赏!公平!”
“其三,共度灾荒心不慌!” 他目光扫过那些面黄肌瘦的乡老,“社仓里的粮,是整个渭北塬的保命粮!哪村遭了蝗,哪寨遭了水,社里开仓赈济!按工分、按户股、按章程!不再是看着隔壁饿死,自己守着半缸陈粮夜里睡不着觉!‘西三二一’,规矩就刻在祠堂门口的石碑上!明明白白!”
李济生每说一条,堂下众人的呼吸就急促一分,眼中那点麻木的绝望被越来越亮的光芒取代。?3-8/墈^书?罔^ -耕,薪\蕞,哙*共享水土?联防自保?共度灾荒?还有那听起来就公道的“西三二一”?这不正是他们在这朝不保夕的炼狱里,日思夜想的活路吗?
“当然!”李济生话锋陡转,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凛冽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入了社,就是一家人!社规就是家法!若有吃里扒外、勾结外敌、坏我社规、侵吞社产、阻挠清丈者…”他手按腰间刀柄,目光如冰刀般刮过全场,“护社营的刀枪,社规的鞭子,祠堂的族法,三管齐下!我李济生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恩威并施!胡萝卜后面是闪着寒光的狼牙棒!堂下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乡老们互相看着,脸上神色剧烈变幻,激动、犹疑、恐惧,最终都被那强烈的、求生的渴望死死压住!
柳老栓浑浊的老眼里猛地爆出一团光,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朝着李济生深深一躬到地,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少东家…不,社长!柳树屯…全屯老少,愿入社!听凭社长安排!清丈之事,老汉亲自盯着,绝无二话!”有人带头,如同堤坝决口!
“张家坳愿入社!”
“刘家堡愿入社!”
“李家沟愿入社!”
……
压抑而坚定的声音此起彼伏,最终汇成一片。祠堂内凝重的气氛,被一种破釜沉舟、寻求生机的决绝所取代。
主宅书房。
灯火通明,松烟墨的气味混合着新绘地图的纸墨清香。桌上摊开着一幅巨大的渭北塬区详图,上面用朱笔密密麻麻地圈定了一百二十几个村落的位置,并用细墨线勾勒出各村的田亩大致范围(基于各村上报和塬上老农估测)。更引人注目的是图上纵横交错的沟壑,以及用醒目的红点标记出的、类似“野狐沟”的关键淤地坝选址!
王氏端坐桌旁,指尖在黄铜算盘上化作一片虚影。清脆密集的“噼啪”声如同骤雨打芭蕉,毫不停歇。她眉头微蹙,神情专注到了极致,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这飞舞的指尖和跳跃的算珠上:各村初步呈报的田亩总数、肥瘠等级折算、预估总产出、需预留的社仓份额(西成)、按劳分配工分的基础粮额(三成)、按户股分红的比例核算(二成)、奖励预留(一成)…每一项数字都关乎数万人的口粮和社规的基石——公平!
李济生站在地图前,手指沉稳地点在几个关键节点:“这里,野狐沟淤地坝,正月十五后,地未化冻,先动工加固坝基,清理引水渠…这里,靠近旧官道的岔口,地势平阔,建个大集!开春后,各村余粮、铁器、布匹、牲口,互通有无!社里抽头(管理费)维持秩序…”
他的规划宏大而精细,充满了一种乱世枭雄的铁血务实。整合,绝非名义上的归附,而是要将整个渭北塬打造成一个血脉相连、筋骨强健的生存巨兽!沟壑淤坝和水利网络是血脉,工坊匠户是筋骨,护社营是爪牙,而“西三二一”的分红制,就是驱动这巨兽精密运转的心脏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