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总队长,一个人吃饭啊?”
一声阴阳怪气的招呼,让正埋头扒拉着餐盘里白饭的祁同伟动作一僵。·墈`书\屋. !无.错`内?容,他抬起头,省公安厅食堂嘈杂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抽离,只剩下眼前这张挂着虚伪笑容的脸。是刑侦总队新上任的副支队长,王斌,一个曾经在他手下连汇报工作都要打草稿的年轻人。
如今,王斌的警服笔挺,肩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而他祁同伟,曾经的孤鹰、全省闻名的缉毒英雄,却穿着一身督察总队的制服,坐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像一头被拔了牙的狮子。
“王支队,有事?”祁同伟放下筷子,声音听不出喜怒。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沿上轻轻摩挲,那里有一道不显眼的划痕,像是他此刻被压抑的心情。
“没事没事,就是关心关心老领导。”王斌笑得更开了,他故意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围几桌的目光都飘了过来,“听说您现在督察总队清闲,每天看看文件喝喝茶,可比我们这些一线跑断腿的兄弟们舒服多了。这不就是赵公子对您的器重嘛,让您享福呢!”
“享福”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窃笑,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祁同伟的自尊上。′墈/书′君~ ?最`芯-彰¢踕~庚·薪,哙¨
他,祁同伟,需要别人施舍的“福”?他宁可在枪林弹雨里匍匐,也不愿在这名为“督察总队”里面镀金,被昔日的同僚当成笑话围观。
他没有发作,只是平静地看着王斌,首到对方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他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索然无味的冬瓜,淡淡道:“食不言,寝不语。王支队,忙你的去吧。”
说完,他便不再看对方一眼,仿佛眼前只是一团空气。
这无声的轻蔑,比任何愤怒的反驳都更有力。王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悻悻地撇了撇嘴,转身离去。
饭菜瞬间变得如同嚼蜡。祁同伟草草吃完,回到自己那间大得有些空旷的办公室。副总队长,级别不低,可权力却虚得像窗外的云。桌上堆着的,都是些陈年旧案的复核报告,鸡毛蒜皮,无关痛痒。
他拉开窗帘,俯瞰着楼下车水马龙的省厅大院。李达康高升了,王大路、易学习也都成了炙手可热的改革明星,就连那个文人高育良,也凭借一篇雄文在汉东政坛一战封神。
而他呢?作为最早投靠赵瑞龙的“潜邸之臣”,却被扔在这个冷板凳上,看着别人建功立业。\3-疤-墈?书.网¢ \庚~芯^醉`全^外界的流言早己传得沸沸扬扬,说他祁同伟根基太浅,被赵家当成了用过即弃的棋子。
苦涩,像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相信赵瑞龙的眼光和手段,但这种被“雪藏”的煎熬,几乎要将他胸中的那团火彻底浇灭。
夜色渐深,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当最后一丝不甘也快要被寂静磨平时,桌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祁同伟按下接听键,里面只传来一个他毕生难忘的、平静到冷酷的声音。
“来我书房。”
电话挂断。
祁同伟猛地站起身,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瞬间点燃,所有的压抑和煎熬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犬听到召唤般的极致兴奋。
半小时后,他站在赵瑞龙那间足以俯瞰半个城市夜景的书房里。赵瑞龙没有坐在老板椅上,而是背对着他,站在一幅巨大的汉东省地图前。
“同伟,”赵瑞龙没有回头,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你觉得,一把顶尖的外科手术刀,平时应该放在哪里?”
祁同伟一愣,不明白这问题的含义。
赵瑞龙缓缓转过身,眼神里没有丝毫安慰,只有洞穿一切的锐利。“不应该放在手术台上,让所有人都看见它的锋利。而应该放在只有主刀医生才知道的器械盘里,用无菌布盖着。在最关键的时刻,一刀切开最致命的病灶。”
他走到祁同伟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不重,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我让你坐的,不是冷板凳,而是整个汉东省,最隐秘,也最致命的器械盘。”
祁同伟浑身剧震。
赵瑞龙拉着他,重新回到那张巨大的地图前,手指从省会汉东市,一路划过岩台、金山、吕州……最后,重重地按在了省公安厅的徽标上。
“我要你,利用督察总队这个谁都看不起,却可以‘合法’查阅几乎所有警员、干部档案的便利,给我建立一个东西。”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