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颇为关切。¢兰~兰*文*学\ ′首~发~”
顾行渊未应,指尖敲了敲桌面,冷静至极地开口:
“将今年和早年户部往来户册,沈淮景当年调任时的吏签、印信、过账银条全部调出,命法曹带人去银粮司查档。”
“三刻之内送来。”
他说罢,眸光落在那纸上停了一瞬,忽而抬手,将案卷合上,压在笔山之下。
他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仿佛在细细翻过脑中每一条脉络,每一个曾与沈念之提过的字句。
他抬眸看了外头天色一眼,取出一方小印章,在信封上盖下自己的印信:
【大理寺卿·顾行渊·启】
那是他准备给圣上的回折,却迟迟未封口。
——此案若继续深查下去,下一道落下的,便是沈家。
晋国公府,夜。
灯火已落,只余西苑一隅尚有烛光未灭。
沈念之披了件浅灰锦纹薄衫,坐在花窗后的小榻上,捧着茶盏低头不语。+如\文`网? ,更?新+最-全`茶水未凉,她却一口未动。
霜杏小步进来,压低声音道:“小姐,苍大人到了。”
沈念之眉心微动,抬眸望了她一眼:“他来做什么?”
霜杏犹豫片刻:“说是今日回京,奉中书省之命,刚把青州的卷宗交了上去,正好路过晋国公府,顺道问候您。”
沈念之“嗤”地一声轻笑,懒懒靠回榻上。
她却并不避讳,抬手拨了拨鬓发,淡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苍晏步入室中。
夜风拂过廊下,他一身紫色常服,未着朝袍,气息却清清冷冷地压着室内几寸。他脚步极稳,手中果真执着一轴公文,神色温淡,像从未离开过京城半步。
沈念之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苍大人回来得倒是快。”
苍晏顿了顿,温声道:“京中变故骤起,陛下令青州一事速作* 总结,回报中书,正要回府,答应给你的《左传》注本,也带了过来,未打扰吧?”
“书交给门房也一样。~零+点\看~书^ `最.新!章?节?更*新·快~”她漫不经心地接话,“何必劳大人亲至。”
苍晏不答,只缓缓将手中卷轴放于案上,又看向她:“沈娘子近来可好?”
沈念之看着他,眼神里像蒙了一层雾。
“苍大人,”她缓缓开口,语气却冷淡得很,“你要是来打听旧账的,不必费口舌。”
“这案子查到我阿爷,是命;查不到,也是命,我一向对我阿爷的事情不了解,他也并不会把朝中之事随便说与我听。”
苍晏却只轻轻摇头:“我若为案来,怎敢着这一身常服?”
沈念之眉心一跳。
苍晏语声极低,却分外清楚:
“我是……送书,也想寻你下盘棋,上次青州城外,我们分别,许久未见,你可安好?”
屋内静得只剩蜡烛轻轻跳动的响声,连窗外风吹叶响都像被人压低了几分。
她盯着他,一时没有说话,倒是自己想窄了,想到他那日为自己挡了刀,现在自己咄咄逼人的样子,确实有些过分。
缓缓,沈念之才开口道:“我很好,只是心中总有不安,上次你受伤,可是已经痊愈了?”说着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苍晏落座在沈念之对面,笑着开口道:“我已无大碍。”
霜杏将棋盒放在案边,掩了门扉,只余两人相对,灯下沉沉如水。
沈念之素指落在那柄乌檀棋盒之上。
她抬眸看他一眼,眸色不明,语气却淡淡:“苍大人怎知我会下棋?”
苍晏微笑:“你阿爷棋艺高超,满朝文武没有几个比得了的,那你自然是不会差到哪里。”
“是啊。”她轻轻一笑,翻手揭开棋盒,取出两子,“那我也领教领教苍大人的棋艺了。”
一黑一白,两人分坐对案,夜深风起,棋声落在静夜之中,如雨滴入井。
初时她下得飞快,步步生风,苍晏却始终缓得不紧不慢,每一步都沉稳、内敛,落子极轻,却不容忽视。
她轻嗤一声:“中书侍郎连下棋,也这般不紧不慢?”
苍晏执白而行,低声道:“步急者,输在气。”
她挑眉:“那若是你输了,岂非证明你气不够长?”
他不答,只落下一子,正好封住她一处攻势,笑道:“不如你来试试。”
棋局渐入中盘,白黑交错,局势胶着,她却忽而停下了手,盯着棋盘良久。
“你以为我们像不像这盘棋?”她忽然问。
苍晏执棋的指微微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