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老汉年近六旬,伛偻着身子拄竹杖,眼睛细长,冷酷如刀般朝她看过来。而这老汉正是林知了的祖父。尖酸刻薄的菩萨是她大伯母。此时屋里还有很多人,她大伯小叔伯娘婶娘,几个堂兄弟姊妹等等,把不大的厢房挤得满满的。
独独少了林知了的父亲。
林家老爷子旁侧站着林蜻蜓,十八岁的女子削肩细腰,绫罗加身,艳如桃李,只是此刻忧心忡忡,担心林知了再次昏过去。
林蜻蜓挨着床沿坐下,拉起她的手,温润细语地劝说:“知了,你,别太难过。谁都不想碰到这样的事。薛理他“她欲言又止,“虽说无人知晓太子因何被废,可十有八/九是谋逆。轻则流放北地,重则诛九族。祖父叫你即刻回薛家,也是为林家着想。“
若是原身听了这番话定会自责不已。
可惜了!
如今的林知了已非林知了。
前世在难熬的末世林知了得闲就看末世前下载的小说,唯有这样方能忘记她是孤儿,可以欺骗自己还在末世前。
前程万里容仪如玉的谦谦公子薛理她不嫁,改嫁不知其相貌品性之人,要说林蜻蜓不是重生的,林知了可以改姓薛!
林知了和薛理早已是拜过堂的夫妻,此刻点出林蜻蜓重活一世也枉然。况且她没有证据,怕是除了林蜻蜓,所有人都会认为她得了失心疯。
杀敌一百自损一千的买卖,林知了疯了也不会干。再者,林蜻蜓在明她在暗的感觉不错,便顺了林蜻蜓的意,假装听劝。林知了撑着床板打算起来,手臂上突然多出一双小手,吓得她心猛地跳一下,看到一张惶惶不安的小脸,五六岁的样子,抿着小嘴迫使自己镇定,“阿姐,我扶你!”
小孩正是原身的弟弟。
一直被祖母视为不详,怨他克死父亲,平日里对他不管不问。殊不知原身的祖父祖母担心累着大儿子,心疼小儿子,脏活累活都使唤二儿子,导致五年前她父亲积劳成疾一病不起。
林知了的母亲听祖父母说多了,也认为小儿害她守寡,因此厌恶他。
小孩算是原身一手带大的。前些日子一直在林知了婆家,今日才同她回家。
林知了可以因为林蜻蜓的反常猜出她是重生的。倘若她变得不像她,林蜻蜓也会有所怀疑。
林知了用原身怯弱的语气说:“大姐说的我都懂。可是,终归一笔写不出两个林,我回不回去都会连累咱家吧?”
林蜻蜓脱口道:“不会!”
“大姐为何如此笃定?”林知了佯装好奇,“是不是知县说了什么?”
林蜻蜓意识到失态,神色极为不自然,又亲亲热热地拉着林知了的手,“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是薛家人啊。”
“我还是担心连累祖父祖母大伯叔父。”
菩萨面突然开口:“知了说得在理。爹,一笔写不出两个林。”
林老头顿时担心积攒了一辈子的家业充公。他沉吟片刻,在被骂落井下石和家产之间做出选择,“林知了,我问你,是否愿意与我们断绝关系,从今往后,与我们生死无关!”
“不要!”稚嫩的童音响彻整个卧室。
众人愣了片刻,林知了的母亲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小孩:“过来!住口!”
林知了看到她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小孩痛呼,她不禁一把攥住她娘的手臂,“娘,这是做什么?”把小孩夺过来抱在怀中。
原身一直很疼小孩,众人见状倒也不曾有所怀疑。林蜻蜓出言相劝:“二婶,小鸽子什么都不懂,别同他计较。二妹妹,你是什么打算?”
断绝关系的文书必须由她签字,她不松口骨肉至亲的关系断不了。思及此,林知了开出条件:“去年相公赴京赶考参加今年春闱,婆母把家中银钱尽数给他。倘若我们被流放,听闻北地苦寒,祖父,大姐,我们总要置办几身棉衣。”
林蜻蜓想说不会流放。
忽然想起前世和今生不同,前世太子自始至终不曾被废。太子病逝二皇子被立为太子后打压先太子一脉,身为先太子心腹的薛理首当其冲。
林知了猜的不错,林蜻蜓是重生的,前世她嫁的人是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