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混沌里。?s+h_u.x.i?a\n!g_t.x′t¢.-c?o_m~
四周没有上下左右,只有两缕光。
白的像雪,黑的像墨,在他身侧纠缠翻涌,发出细若游丝的嘶鸣。
识海深处传来钝痛,像有人拿烧红的铁钎一下下凿他的魂核,可这痛又与寻常不同,每一下都凿开一道裂缝,让某些被封存的碎片顺着裂缝往外涌。
“小友,跟着光走。”
幻心尊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这次带着股奇异的韵律,像是用某种秘咒渡进识海的。
“你现在看到的,是被剑意封印的记忆。它们本不该这么乱,是那剑灵魂和你自身神魂撕咬太…”
话音未落,白光突然暴涨。
陆寒下意识抬手遮眼,再放下时,眼前已换了幅景象??
青石板铺就的小院,老槐树下支着个铁砧,火星子劈里啪啦溅在粗布围裙上。
他听见自己十六岁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师父,这柄短刀的刃口该再淬遍水。”
“臭小子,急什么?”
打铁的老头甩了甩汗津津的毛巾,脸上的皱纹笑成朵菊花。
“你师娘熬了绿豆汤,先喝一碗再练。”
陆寒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记得这老头是镇里最有名的铁匠,收他做学徒时只说“这娃子手稳”,却在他被地痞围殴时抄着烧红的铁钳冲出来;记得师娘总把他的破棉袄补得整整齐齐,针脚密得能数清;记得某个暴雨夜,他蹲在屋檐下看师父修剑,老
人突然说:“小寒啊,好刀要经千锤百炼,人也一样”
画面突然扭曲。
黑芒如蛇窜入,槐树变成了药田,绿莹莹的灵草间站着个穿白裙的姑娘。
她背对着他,发间的青玉簪子闪着微光,声音却裹着哭腔:“我阿爹说,月上柳梢头时,要带阿娘去看灯。可他们现在”
陆寒想喊她的名字,喉咙却像塞了团棉花。
姑娘缓缓转身,眼角还挂着泪,可看见他时又立刻抿紧了唇,别过脸去用袖口擦眼睛:“你、你不许笑我!我只是只是想起小时候阿娘教我认药草
“苏璃。”
陆寒终于喊出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惊到的颤抖。
他想伸手碰她的肩,指尖却穿透了那团光影??原来这只是记忆的投影。
可苏璃后颈的月牙痕突然亮起来,和方才草棚里的一模一样,像颗被捂在灰里的星子。
“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回家”
“叮”
玄天宗的晨钟声突然炸响。
陆寒的识海剧烈震荡,黑白双绞成一团,竟在半空撕开道裂缝。¢萝·拉+小.说. /更-新·最.全\
他看见年轻的萧无尘立在演武场中央,腰间铁剑嗡鸣,眉峰紧拧:“陆寒,剑修最忌心乱。你昨日练剑时,第四式的弧度偏了三寸。”
“是,师尊。”
记忆里的他垂着头,耳尖发红??其实偏的不是剑,是他的目光总往药田方向飘,那里有个穿白裙的身影,正踮脚摘灵果。
“够了。”
幻心尊者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
“再陷在这些情丝里,你的神魂要被撕成碎片了!”
陆寒猛地抬头,看见黑白双芒中浮着幻心的虚影。
老头的道袍被识海乱流撕得破破烂烂,可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那白光是你本真神魂,黑的是上古剑灵残魂。它们争了千年,现在又在你识海里争你若被回忆牵着走,就会变成它们的养料!”
陆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那缕白光正在变弱,黑芒却顺着他对苏璃的愧疚,对师父的怀念、对师尊的孺慕之情疯狂蔓延。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听见黑芒里传来冷笑:“乖乖把身体让给我,我替你杀了秦昭,替你带那姑娘回家…
“不。”
陆寒咬着牙,舌尖尝到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