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看着刘新建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静静地,等着他说完。?k¢a/n/s+h.u!w^a?.·c¢o′m?
他没有反驳,没有辩解。
他只是等。
等到刘新建的咆哮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变成粗重的喘息。
等到他身后那几个副总眼中的希望之火,被这死一样的寂静,一点点浇灭。
然后,侯亮平才缓缓地,从那堆文件中,又抽出了一张纸。
那是一张财务凭证的复印件,很旧,上面的字迹都有些模糊。
“刘董,你看一下这个。”
侯亮平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退潮后,露出的冰冷礁石。
“东汇广场项目资产减值后,有一笔两千万的‘资产处置咨询费’。”
“收款方,是一家在维尔京群岛注册的离岸公司。”
刘新建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这笔钱……
这笔钱是当年丁义珍外逃的跑路费!是赵瑞龙亲口吩咐,让他处理干净的!
它怎么会在这里?!
“你……你从哪里搞到的这个!”刘新建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颤抖。
“就在你们集团的财务档案库里。¨零′点~看,书+ _首^发?”
侯亮平看着他,那目光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怜悯,像在看一个己经死了,却不自知的人。
“它被夹在一份毫不相干的差旅报销单后面。”
“可能,是当年做账的人,太匆忙了。”
侯亮平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动作不疾不徐。
“刘董,你刚才问我,想干什么。”
他将文件一份一份,整齐地码好,放回公文包里。
“我不想干什么。”
“我只是来,帮你回忆一下。”
“你究竟是谁。”
“你的根,又扎在哪里。”
侯亮平拉上公文包的拉链,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这声音,像法官落下的法槌,敲碎了刘新建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扑通”一声,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面如死灰。
侯亮平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出了这间办公室。
……
深夜。
省检察院那间临时办公室,是整栋大楼唯一的光源。
侯亮平坐在电脑前,像一尊不知疲倦的石像。¨k`e/n`k′a*n*s+h·u′.¢c¢o^m/
他面前的屏幕上,是一份正在被飞速构建的,结构无比清晰的报告。
没有形容词,没有推测,只有一条条冰冷的,由人名、公司名、日期和金额组成的,死亡锁链。
丁义珍。
这个名字是链条的起点。
他像一把手术刀,利用副市长的权力,将一块本该价值连城的土地,硬生生划成了“高风险”的毒瘤。
刘新建。
他是链条的中枢。
他操控着汉东油气集团这个庞大的国家机器,用一纸“合法”的董事会决议,吞下了这颗“毒瘤”。
随后,是一场教科书级别的财务魔术。
一笔九位数的巨额投资,在短短两年内,变成了一笔同样数额的“资产减值损失”。
国家的钱,就这样,在账本上,蒸发了。
然后,是那笔两千万的“咨询费”。
它像一条毒蛇,悄无声息地,从集团的账上,流向了海外一个无法追踪的账户。
而整条锁链的终点,指向一个若隐若现的名字。
赵瑞龙。
侯亮平在报告的附件里,附上了另一份材料。
是东汇广场那块地,在被汉东油气集团“处置”掉之后,最终的持有者。
侯亮清逐字逐句地检查了一遍。
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
整篇报告,就是一座为赵家在汉东的利益集团,精心构建的,由他们自己的罪证砌成的坟墓。
他打开加密的邮件系统。
第一个收件人的地址,他闭着眼睛都能输出来。
钟正国。
他点击发送,没有任何犹豫。
这是岳父交给他的考卷,他现在,交上了自己的答卷。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他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小小的,代表着“发送成功”的图标。
一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