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灵?”胖官员喃喃道,想起那个在京城底层官场悄然流传的诡异传闻:驿站县令和驿丞暴毙后,赃银和官帽顶珠出现在破土地庙。
“对!”阴鸷官员压低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回去!把能烧的账册全烧了!不该留的东西,连夜送到城外最破的土地庙,放在神龛底下!心要诚!嘴里要念叨‘土地爷显灵,信官诚心悔过’!还有,散财!把家里的浮财,散给最穷的街坊!做善事!越大张旗鼓越好!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改过自新’了!”
他喘着粗气:“这是唯一的活路!那位…那位只杀‘必除’的蠹虫!我们这些小虾米…或许…或许还能当个‘可用’的污点证人!记住,管好你们的嘴!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清官!是两袖清风、爱民如子的好官!谁敢提半个脏字,不用那位动手,老子第一个灭了他!”
包厢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几个官员脸色惨白,冷汗浸透了中衣,眼中充满了对生存的极度渴望和对未知恐怖的深深敬畏。那辆深青色的马车和它带来的血色风暴,己彻底重塑了这座皇城的规则。
夜己深沉。堆积如山的奏折只批阅了小半。萧景炎揉着发痛的眉心,巨大的疲惫和一种挥之不去的寒意包裹着他。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孤独地投在金砖地上。名单上一个个被划掉的名字,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神经。
“萧景炎。”
一个清冷平静,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如同冰珠坠地,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萧景炎浑身剧震!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掉落在摊开的奏折上,殷红的墨汁瞬间洇开一大片,如同血渍。他猛地回头,瞳孔骤缩!
阴影深处,那抹深青,悄无声息地伫立。苏小小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如同亘古不化的寒潭,映不出丝毫灯火的光。
“前…前辈!”萧景炎几乎是弹跳起来,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一丝本能的敬畏。帝王的威严在这道身影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苏小小的目光在他惊惶的脸上停留片刻,扫过御案上那份染血的名单,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位置,给你了。名单,也给你了。”她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如同冰锥凿刻,“可用之人,如何用之;残留的蠹虫,如何处置,是你的事。”
萧景炎喉结滚动,艰难地开口:“前辈…那些…那些人的死…”
“与我无关。”苏小小打断他,语气没有半分波澜,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或许,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萧景炎瞬间哑然,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苏小小向前踏出半步,阴影似乎随着她移动。那双冰冷的眸子锁定萧景炎,声音陡然转寒,带着冻结骨髓的森然:
“记住。”
两个字,重若千钧。
“龙椅之下,是万民骸骨。”
“心中有百姓,你方能坐得安稳,走得长远。”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如同融入了更深的夜色,但最后的话语,却如同淬毒的利刃,带着斩断一切幻想的冷酷,狠狠刺入萧景炎的灵魂最深处:
“若你重蹈覆辙,弄权作势,视民如草芥——”
声音飘渺,却字字诛心。
“我必卷土重来。”
“到时——”
最后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西个字,如同丧钟,在死寂的御书房内嗡嗡回响:
“鸡犬不留。”
萧景炎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剧烈颤抖的手指,耳边只剩下那西个字在疯狂回荡——“鸡犬不留”。
那柄名为“天理”的利剑,并未归鞘,只是暂时悬停在了他的头顶,剑锋所指,是他未来漫长帝王生涯的每一寸土地。血色警示的烙印,深可见骨。
苏小小深青色的身影,如同她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刚刚经历血与火洗礼的皇城,融入了京城的茫茫夜色之中。
她的“天理”之路,或许并未终结,但在这片土地上,至少暂时留下了一个相对干净的棋盘和一个相对干净的棋盘和一个带着血色警示的新执棋者。
未来如何,且看那坐在龙椅上的人,心中是否真装着那如草芥又如江山的——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