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带着青铜面具的信使,在留下那个装载着灾祸与机遇的铁盒之后,便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这座深宅大院里。.五¢4.看?书/ ,庚?新/嶵¨哙_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若不是桌上那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铁盒,和那封字字诛心的信件,李善德几乎要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因为过度恐惧,而产生的一场噩梦。
“疯子……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口中,反复地,喃喃自语。
那个远在苏州的年轻侯爷,在他眼中,己经和魔鬼无异。那个人,根本不在乎天下会不会大乱,不在乎会有多少人,因为他的计划而家破人亡。他只是享受着这种,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如同神明一般的快感。
而自己,就是那个被魔鬼选中的,负责散播瘟疫的使者。
他想拒绝。
他想将这个铁盒,连同那封信,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然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了此残生。
可是,他不敢。
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有任何异动,第二天,他全家老小的头颅,就会被整整齐齐地,摆在他的面前。那个魔鬼,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他也没有地方可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是落在李玄策的手里,还是落在朱雀的手里,他的下场,都只有一个——死。
唯一的生路,就是按照那封信上说的,去做。
去点燃那根引线,去将整个南阁,拖入内斗的泥潭。只有把水搅浑,他这条快要被煮熟的鱼,才有可能,找到一丝浑水摸鱼的生机。
想到这里,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终于,重新燃起了一丝求生的欲望。+狐*恋*文!茓- +首~发?
他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他的大脑,在极度的恐惧和求生欲的压榨下,开始飞速地运转起来。
首接将东西,泄露给那些南阁元老?
不行。
这太刻意了。那些成了精的老狐狸,一个个都比猴还精。自己一个魏王府的落水狗,突然拿出这么一份惊天动地的大礼,他们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自己。
必须,要用一种,更加“自然”,更加“不经意”的方式。
一种,让他们自己“发现”的方式。
他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一个绝妙的,也是唯一可行的计划,在他的脑中,慢慢成型。
他快步走到书案前,拿起那叠厚厚的账本,和那张所谓的“藏宝图”,仔细地翻看了起来。
正如李玄策所说,那账本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周文海三十年来,通过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积累起来的,天文数字一般的财富。光是看那些数字,就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呼吸急促。
而那张地图,画的,却并非是什么藏宝的山洞或密室。
那画的,竟然是广州城内,珠江之上,一艘毫不起眼的,名为“听涛号”的画舫的,内部结构图。
图上,用朱砂,清清楚楚地,标注出了一个位于画舫最底层的,隐秘的暗格。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庚子年,七月十五,月圆之夜,珠江涨潮,凭此信物,开仓验货。”
好一招瞒天过海!
好一招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善德瞬间就明白了李玄策的用意。
这艘“听涛号”,必然是南阁名下的产业!而那个所谓的“信物”,也一定在南阁某个重要人物的手中!
周文海的宝藏,根本就不在这艘船上!
这艘船,这个所谓的“藏宝图”,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饵!一个,专门用来钓鱼的饵!
李玄策,根本就没想过,要真的把这笔财富,送给任何人!
他只是要利用这笔“虚无”的财富,去引爆南阁内部的猜忌和贪婪!
想明白了这一切,李善德只觉得,后背的寒毛,都一根根地竖了起来。′如~雯_徃^ /首¢发?
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的每一步,都像是经过了精密的计算,环环相扣,让人防不胜防。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从那些账本中,小心翼翼地,撕下了几页。这几页上,记录的,都是一些数额巨大,但又相对独立,不会牵扯出太多其他线索的交易。
然后,他将这几页账本,连同那张“听涛号”的结构图,小心地,卷成了一个小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