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浇透回廊朱漆栏杆时,袁正宏的官靴踏着满地水洼,走进顾府大门,这个素来佝偻的书吏此刻背脊笔直。
“首辅大人找的可是此物?”袁正宏站在房间之中,晃了晃手中琉璃瓶,瓶中青丸与琉璃瓶碰撞出脆响,“阎罗散解药需以活人心头血为引,不知大人舍得用谁的?”
顾砚之闪身瞬间到他跟前,取走掌心琉璃瓶,玉骨折扇抵住他咽喉,扇骨寒刃几乎要割破来人皮肤:“袁大人特意造访,只为送药?”
“下官想要漕运司掌事之位。”袁正宏镇定自若将顾砚之立在他喉间的折扇推开,“王翰已近废人一个,太后亲口允诺下官......”
“允诺?”顾砚之忽然轻笑,玄色广袖拂开案上密函,“令嫒此刻正在城南破庙接应漠北商队,袁大人不妨猜猜,她包袱里装着多少封通敌密信?”
袁正宏瞳孔骤缩,密函上‘私贩军械’的字迹刺得他踉跄后退。
“若是沈清霜无事...”顾砚之握紧掌心的琉璃瓶,“本官自会助你保下女儿,否则明日午时,怕是要亲眼看着你女儿在午门被凌迟的惨状了。”
五更梆子穿透雨幕时,沈清霜在混沌中嗅到梅香。
有人用温热的帕子擦拭她额角冷汗,动作轻柔得像擦拭易碎的瓷器。
“顾砚之......”她本能地攥住那片玄色衣袖,“粮仓暗门有诈......”
“嘘。”微凉的唇突然贴上她滚烫的额头,顾砚之将药碗抵在她唇边,“喝下去。”
沈清霜怔忪间咽下带着血腥味的苦药汁,丹田处腾起的暖流却裹着钻心剧痛。
她看见顾砚之腕间新缠的细布渗出血迹,有些恍惚。
窗外惊雷劈开夜幕,照见顾砚之苍白如纸的面容。他玄色中衣领口微敞,心口处包扎的棉纱刺目如雪。
“你怎么了......”沈清霜挣扎着要起身,挣扎间险些将顾砚之手中的汤药撞洒。
“先将药喝完吧。”吴嬷嬷立在顾砚之身后劝道,“若不是顾大人几乎将一身的血放尽做这碗药引,此刻你怕是都过了奈何桥,忘却前尘往事了...”
“嬷嬷。”顾砚之突然打断,伸手将沈清霜按回榻上,“去取些蜜饯来。”
待屋内只剩两人,看着顾砚之苍白如纸的面庞,沈清霜攥紧双拳,“我并不值得......”
“值得。”
顾砚之握住她颤抖的手,将梅枝佩塞进她掌心,“沈家家仇未报,你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