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陈吉周身映照得恍若仙神临凡。
他身着绣满云雷纹的玄色鹤氅,头戴嵌着昆仑玉的九转道冠,枯瘦的手指正捏着一卷残破的《嵇中散集》,口中念念有词:“流俗难悟,逐物不还。至人远鉴,归之自然,妙啊,这炉九转金丹,亦当循此天道。”
突然,身着素白道袍的侍者跪伏在地,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陛下,高相求见。”
陈吉手中的书卷微微一颤,玉制镇纸在丹案上划出刺耳声响,他凝视着丹炉中翻涌的药汁,宛如在窥探天机。
“且去问他,此番议和,可曾参透有生于无,实出于虚的妙理?这银钱绢帛之数,可暗合一生二,二生三的大道至简?”
侍者出去问询:“高大人,官家问你可曾明白?可曾知道?可曾参悟?”
高桧只是用手指比了个三出来,不屑张嘴和他说话。
你什么身份,敢和我这样说话?
侍者看伸出了三,还以为是三百万两,立马疾步返回,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禀陛下,高相说三百万两!”
陈吉猛然起身,道冠上的昆仑玉坠轰然坠地,清脆的碎裂声在丹阁内回荡。他踉跄着扶住丹炉,鹤氅下摆扫过堆满丹方古籍的案几,《抱朴子·内篇》《列仙传》纷纷坠落,惊起满室尘埃。
“三百万两?!高桧这奸贼!莫非想将我离国的根基都拱手让人?!昔日王衍清谈误天下,今日高桧卖地毁山河!”他抓起案头的青铜药杵,狠狠砸向丹炉,炉中火星西溅,如流星坠落。
“召他进来!”
高桧入殿时,只见陈吉披头散发,道袍上沾满药渍,却双目放光地盯着丹炉中升腾的青烟。
“高桧!三百万两银子,你好大的手笔!?”
看着帮帮战战兢兢地侍者,高桧明白了是这小子误会了意思,立马开口解释。
听完陈吉突然抚掌大笑,声震屋瓦,笑道:“妙哉!妙哉!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三非彼三也!三十万银,应三生万物之道;二十万匹绢,合阴阳之理;三处矿脉,乃天地人三才汇聚!”
他抓起洒落在地的《游仙诗》,高声吟诵:“京华游侠窟,山林隐遁栖。朱门何足荣,未若托蓬莱,以些许身外之物,换得干戈止息,正合遗世而独立的仙家大道!”
丹鼎中未凝的丹药突然轰然炸开,赤红的药汁如鲜血般飞溅,在陈吉的道袍上晕染出诡异的云霞图案。
“来人呀!去问问今日份的红铅药材为何迟迟没有送到!?”
高桧垂首而立,看着这位帝王癫狂的模样,魏晋名士清谈误国,这位官家却要用修仙之梦葬送江山,实在可笑至极。
不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自己钱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