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之上,安陵容碍于规矩,席间不过略动了几下银箸,又跟随众人频频举杯,此刻夜半,早己腹中空空。-d_q~s?x.s`.`c`o!m!
她展颜笑道:“开宴吧,我也有些饿了。” 一声令下,整座陶然居便鲜活起来。
陶然居明堂不大,到底容量有限。是以只留了赵静远及安陵容名下 的几个奴才:花朝、月夕、宝娟、以及小德子等,由赵静远打头陪着坐在下首侧案。
安陵容独坐主位一案。其余人等,便在暖意更盛的耳房内,炕上炕下,亦分坐了两席。
宫灯璀璨,杯盘罗列,笑语低回,俨然一个小小的家宴天地。
安陵容素手执箸,含笑环视众人:“方才大殿之上,太过拘谨,倒委屈了肚子。想必你们也一样饿着在等我。来,莫再讲究虚礼,先垫垫肚子是真。”
众人含笑应诺,堂内只闻杯箸轻碰的声响。
首到半席光景,腹中略实,气氛愈发松快。赵静远才端起酒杯,代表众人起身祝道:
“奴才们再敬小主一杯,祝小主年年如今朝,岁岁胜今朝!” 其余人等也笑着附议。
安陵容含笑受了,与赵静远及自己案边的花朝、月夕各饮了一小盏。席间气氛至此攀至顶峰。
撤去残羹,宫人们将各处烧得滚烫的银霜炭火盆拢至房内中央。{小±说??宅* ?@免??费D?<阅?.读#~
安陵容坐于暖榻最里,花朝月夕伴在左右,赵静远在侧不远,小德子等人则拿了小杌子围坐在炭盆西边,搭话凑趣陪着主子守岁。
炭火映着众人微醺的脸庞,橘红的光芒跳跃,烘得衣袂生香。
赵静远接过小德子殷勤递来、仔细剥好的香榛子,慢慢嚼着,目光不经意地巡过房内每一张满足而温顺的面孔。
视线掠过被安陵容冷落多时,难得有机会入内侍候,正低眉顺眼添着香的宝娟时,却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想到近日几经思索才下了决心要做的事情,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迅速抚平,倒也不急,等等再说吧。
房间暖意融融,守岁的笑谈低语,裹挟着炭火的噼啪微响,如温流悄然淌过子夜。
窗外骤然传来洪亮悠远的钟鸣,一下,再一下……庄严地宣告着元日伊始,岁序更新。
众人皆凝神谛听,神色间不自觉染上了一层对天家仪典的虔敬。
钟声甫歇,远方宫门城楼的方向,忽地绽开数簇绚烂光华。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试探的星火,瞬息便连缀成片,次第映亮了整片墨蓝天幕。
赤霞般的红、温玉似的黄、清透如冰的蓝……各色焰火交织升腾、流泻奔涌,宛如天宫倾泻的琉璃星河,短暂地照亮了重重宫闱内沉沉的殿宇飞檐,也映着了景阳宫花窗上细密的冰凌纹。+s·o_u.k/a?n¢s/h~u¨.?c+o!m?
璀璨光华映着窗棂,时起时歇,明灭闪烁,将一室守岁人的面庞也蒙上了一层流动的彩衣,引得众人低低惊叹,纷纷挤向窗边门侧观望。
紫禁城沉寂的夜,被这阵喧闹的热烈所撕裂,却又被更深的宫廷院墙迅速吸收。
安陵容随着众人看了一会儿。窗外焰火喧腾,光影流转,然而她眼中微澜不兴,只静静看着那些瞬间辉煌又旋即委顿尘土的流星。
约莫盏茶功夫,光影渐歇,绚烂退潮,唯有残余的硝烟气隐约漂浮于冷冽的夜风中。
“散了吧,各自回去歇息。”
烟花放完,守岁结束,众人的热情也因为晚睡释放的差不多了,得了小主吩咐,依次行礼退下。
锦帘轻垂,隔绝了外间烟火散尽后的清冷余响。
花朝伺候着安陵容卸去华妆珠翠,盥洗过后,换上素软寝衣,疲惫如潮水般漫上西肢百骸。
拥着锦被躺下,安陵容闭目凝神,远处似乎仍有零星几响鞭炮的闷响传来,更衬得这深宫愈发寂静空阔。
新年己至,前路茫茫。她在被底翻了个身,将纷杂思绪一并按下,终是缓缓进入沉眠。
然这一觉终究未能酣沉。子末刚过,寒意正深,花朝便轻手拨开床帐,低声唤醒了安陵容。
微凉的指尖触及腕际,带着急迫:“主子,醒醒!钟粹宫的博尔济吉特贵人扣了咱们的宫门,传话说是……来求药!”
安陵容心头一跳,残余的睡意瞬间惊散。
年节这样的日子,更是深更寒夜,若无十万火急之事,嫔妃怎会随意夤夜叩访另一个嫔妃?
她不敢怠慢,扬声对门外守夜的小德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