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她余莺儿!
硬是被那老虔婆从冰冷的炕上叫起来,劈头盖脸一顿斥责,勒令她即刻去园中剪取“供奉花神娘娘”的梅枝!
什么供奉?那祭神用的梅枝,分明早几日就己精心挑选、供奉妥当!这分明是那老货寻了由头,存心在这阖家团圆的年节夜里磋磨她!让她不得安生!
方才趁着西下无人,她己对着那株老梅树咬牙切齿地将那嬷嬷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才算勉强将心头的邪火泄去几分。:$小a^说~§#宅=1 ¥已£=?发?·布tˉ最t新>章?节t
可咒骂过后,无边的孤寂与寒冷又汹涌袭来。望着漫天飞雪,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墙之隔却如隔云海的爹娘,还有年幼的弟妹。
不知他们此刻是否围炉夜话?爹娘的身子骨可还硬朗?弟妹们可有新衣穿?思乡之情如潮水般漫上心头,酸涩难忍。
或许正是这份难以排遣的孤寂与乡愁,让她在剪枝的间隙,不知不觉地,将幼时父亲在灯下哼唱、手把手教她的几句婉转昆腔,轻轻哼唱了出来。
那熟悉的曲调,带着父亲掌心的温度,是她在这冰冷深宫中唯一能抓住的、关于家的温暖碎片。
万没想到,这思乡的低吟浅唱,竟会引来贵人!
看着眼前这位深夜踏雪而来的主子,余莺儿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l?a,x!s^w¢.*c¨o,m^这深更半夜,贵人不在暖阁宴饮,为何会出现在这偏僻的倚梅园?
自己方才的疯狂咒骂,是否己被听见?
这突如其来的相遇,对自己这个卑微的宫女而言,会是福星高照的转机,还是……另一场未知灾祸的开端?
冰冷的雪水浸透了膝盖处的棉裤,寒意刺骨。她伏在雪地里,一动不敢动,等待着贵人未知的发落,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与恐惧。
“起来说话吧,雪地里冷。”一个温软清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冬夜中格外熨帖的暖意。
余莺儿惊愕间,感觉一双温暖柔软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胳膊肘,是贵人身侧那位神色沉稳的大宫女亲自俯身将她搀扶了起来。
这位宫女姐姐还顺手帮她轻轻拂去了肩头积落的薄薄雪片,动作自然,没有丝毫轻视之意。
余莺儿受宠若惊,慌忙屈膝:“多谢姐姐!姐姐不必为奴婢劳烦,奴婢……奴婢还要在这园子里待上一阵子呢!”她声音发紧,生怕耽误了贵人的兴致。
花朝闻言,只是朝她温和地笑了笑,并未多言,静立回小主身侧。,狐?恋·文¨学/ .更·新`最′快′
安陵容的目光落在余莺儿冻得微红的鼻尖和略显单薄的旧棉衣上,轻声问道:“年节之夜,阖宫欢宴,你怎地孤身一人在此风雪中剪梅?”
余莺儿不敢抬头,垂着眼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谨慎:“回小主的话,是园子里的管事嬷嬷吩咐,说是要些新鲜的梅枝供奉花神娘娘,这才遣了奴婢前来。”她不敢抱怨半个字,只将“嬷嬷吩咐”咬得清楚。
安陵容了然地点点头,目光扫过她身边地上的小篮子里快要装满了的梅枝。
“原是如此,倒是个辛苦差事。是我们扰了你的清净。”
她语气温和,带着几分歉意与体恤:
“年节里忙碌,你且自便吧。我们也只是贪图几分雪夜梅花的清致,又沾了酒意出来透透气,待过片刻,我们折几支梅便走了。”
“回小主儿的话,奴婢这篮子里正有折好的梅枝,若小主儿不嫌弃,大可挑几支去,也是奴婢的福分了。”
安陵容冒雪来这倚梅园可不是真来折梅枝的,不过既然人都来了,挑几支倒也应景儿,便没有拒绝。
她向花朝递了个眼神。花朝会意,蹲下身来在篮子中选了三五枝,递给了安陵容,这才转身,将一个精致小巧、绣着莲纹的藕荷色荷包递到余莺儿冰冷僵硬的手中。
而后看着余莺儿讨好笑着的小脸儿,心中微动,又顺手从自己随身的暗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月白荷包。
那是备着以防小主饿时垫肚的点心,几块小巧的奶香酥饼——也一并塞给了她,低声嘱咐道:“拿着,暖暖肚子。”
余莺儿只觉手心沉甸温暖,眼眶瞬间热了一下。
贵人的体恤、大宫女姐姐的善意,如同这雪夜中不期而至的炭火。
她鼻子发酸,屈膝就欲跪下谢恩:“奴婢谢小主恩赏!谢……”
“起来吧!”安陵容却敏锐地察觉到园子另一侧传来的轻微动静,那熟悉的、清脆婉约的嗓音隐隐穿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