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桓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武·4`墈\书/ ·埂.新?醉?全`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用那只沾着泪痕和血迹的手背,极其粗鲁地、几乎是带着自毁的力道狠狠抹过脸颊,将那狼狈的湿痕粗暴拭去。他睁开眼,眼底的红血丝依旧狰狞,但那份要将人焚烧殆尽的暴戾和空洞的绝望,已被一种更深沉、更疲惫的茫然所取代。他下意识地、更紧地攥了一下掌心的手机,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浮木。
在贺兰纪香的搀扶下,他动作有些僵硬地迈出车门。双脚踩在御湾别墅前熟悉的、带着露水微润的草坪上时,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苍胤,纪香,回来了?”沐老爷子沉稳的声音传来,目光随即落在贺兰桓身上,带着长辈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贺兰也来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快进屋。”
“爸,妈,”贺兰纪香连忙应声,一边扶着贺兰桓往里走,一边飞快地低声解释,“我哥他……有点累了,手也不小心划伤了。”她巧妙地略去了所有的惊心动魄。
沐流筝的目光扫过贺兰桓那只垂在身侧、血迹已干的手,眉头微蹙,却没多问,只是温声道:“快进来坐,林医生已经等着了。”她的目光在贺兰桓紧握着的手机上停留了一瞬,那屏幕上芽芽的笑脸在庭院灯光下清晰可见。\午·4·墈·书^ ?醉.辛′蟑+踕/更^歆¨快_沐流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深深的疼惜。
一行人刚走进灯火通明、暖意融融的大厅,一阵由远及近的、咚咚咚的、如同小马驹奔跑般的脚步声就从旋转楼梯上传来,伴随着兴奋的叽喳声。
“爹爹!阿娘!是不是爹爹阿娘回来啦?”
“桓舅舅!桓舅舅来了吗?”
“芽芽要第一个看到桓舅舅!”
三道小小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冲下楼梯!昔昔冲在最前面,像一颗活力四射的小炮弹;笙笙紧跟其后,努力维持着小哥哥的稳重步伐,但小脸上也满是期待;穿着粉色睡裙的芽芽落在最后,怀里还紧紧抱着她那只巨大的兔子玩偶,跑得小脸红扑扑,大眼睛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
“桓舅舅!”昔昔第一个冲到贺兰桓面前,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打量着他,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哇!桓舅舅你真的好高呀!”
笙笙也站定,礼貌地点点头:“桓舅舅好。^墈,书^君- ,庚?鑫*醉-全^”目光却好奇地落在贺兰桓那只受伤的手上。
芽芽终于挤过两个哥哥,抱着兔子玩偶,像只归巢的粉色小鸟,毫不犹豫地扑向贺兰桓的腿!她仰起小脸,那张酷似照片、更酷似南宫蝶幼年的小脸完全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得晃眼,声音又甜又软,带着全然的信任和欢喜:
“桓舅舅!芽芽好想你!拉钩钩了哦!芽芽把巧克力藏好啦!”
贺兰桓僵立当场。所有的疲惫,所有的茫然,所有强行压下的痛苦,在芽芽扑上来、用那双酷似蝶儿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用那软糯的声音喊出“桓舅舅”的瞬间,彻底土崩瓦解。
他那只紧攥着手机、仿佛抓着救命稻草的手,终于缓缓地、松开了。
贺兰桓僵立在大厅璀璨的水晶吊灯下,像一座被遗落在温暖港湾里的、沾满硝烟与风霜的冰冷礁石。芽芽扑上来的冲击力很轻,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他冻结的心湖深处激起一圈又一圈无法平息的涟漪。那软糯的、带着全无保留的欢喜和邀功的“桓舅舅”,每一个音节都像带着细小的钩子,精准地钩住了他心底最深处那根从未被触碰过的弦。
他那只紧攥着手机的手,终于缓缓地、松开了。沾着泪痕和干涸血迹的冰冷手机无声地滑落,跌入厚实的地毯,屏幕上芽芽灿烂的笑脸依旧亮着,像一盏跌落尘埃却未熄灭的小灯。
“桓舅舅?”芽芽没得到回应,抱着巨大的兔子玩偶,仰着小脸又唤了一声,大眼睛扑闪扑闪,带着一丝困惑和不易察觉的紧张,“芽芽把巧克力藏好啦!就在小兔子的秘密口袋里!”她献宝似的拍了拍兔子玩偶鼓囊囊的肚子,试图引起这位高大沉默的新舅舅的注意。
贺兰桓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千斤重的砂砾。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视线从芽芽乌黑柔软的头发,移到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再落到那双如同盛满了星子、此刻正一眨不眨望着他的眼睛上——这双眼睛,在手机屏幕上看是一回事,如此近距离地、活生生地镶嵌在这张酷似蝶儿幼年的小脸上,又是另一回事!那纯粹的、毫无杂质的信任和期待,像一束强光,直刺他布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