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瞬间发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发觉到了四肢的酸软。他迷茫,他混沌,似乎心里也炸开了这样一场五光十色的盛大烟火。
格拉德想要逃跑了。
“才不!……”
否定的话语还是没能完整地说出口,一下子亮起来的火树银花,似乎一下子烫伤了他的眼睛。
格拉德下意识地就要低下头去,但是更快地就被整个捧起脸来。
“你想要我亲你吗?”
维斯背对着那样绚丽的烟花,火树银花在他身后,稍微照亮了他的脸颊,白而透。稍微一碰就要散开在亮色里似的。
格拉德的脑子里仿佛也在一瞬间升起了烟花。比外面的还要盛大壮丽无数倍。噼里啪啦的声响炸得他甚至有些耳鸣。像是在溺水。
而在这样的询问过后,没有等到他的回答,维斯冰凉的嘴唇便已经覆盖上来。
即便外面是绚烂的烟火,花船里有小灯,但他们现在却还是大半浸泡在黑暗当中。唇瓣的柔软摩挲很快便取代了血液导致的冰凉,一切热起来,然后烫起来,像是河水一样摇摇晃晃,荡漾得越来越远。
他还没有给他回答。但是这样的吻已经发生了。
不过格拉德知道的,他不可能在现在拒绝维斯。
或许说,他已经想不出能够拒绝的话了。周围太吵了,他的心跳太吵了,这一切都叫他的脑袋无法思考而变得昏沉。他没有办法思考了,所以不思考也可以。
太狡猾了。
格拉德想。
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你喜欢我。
格拉德喜欢他。
维斯像是得胜了的孩子一样笑起来,他的眼睛和唇角都仿佛润过糖水一样明亮而甜蜜。格拉德的话最终卡在喉头,一直到喉结都被覆上轻柔的吻。
如果没有烟花的话,如果没有这样的喧闹的话……
格拉德似乎还是不会说出拒绝的话。
意料到这一点其实是应该恐惧的,格拉德发现自己又将自己的弱点尽数暴露了,所以他下意识地周身冰凉。但是被拥抱得太紧,临近缺氧,这样一点血液冰凉的错觉最后也被剥夺呼吸的亲吻所替代,像是忽然聒噪起来的一整个夏夜,连带着耳边不熄的烟火,吵得他几乎无法思考。
怎么会这样呢?
居然变成这样了……
格拉德混沌地想,突然发狠地咬了对方的嘴唇。听到咝声呼痛并尝到口腔中逐渐蔓开的铁锈味,格拉德忽然生出了没有道理的畅快感。
维斯诧异地垂下眼睫,怔怔地望着他,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如果你骗我……”格拉德喃喃,“我会让你比死更痛苦……”
他的声音很轻,但并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格拉德的眼睛似乎是在看着他,又似乎是在看别人。
这个别人能是谁呢?
维斯因为这个不知道有没有存在的别人而感到酸涩,像是被风干了的蓝纹奶酪。他抿一下唇,看到格拉德眼睛里的灯火荡漾,似乎有什么东西湿润着发亮——然后他就不计较了。
这个别人是谁都没关系。至少现在,他的眼睛里是自己。
维斯便小声道:“你骗我,也没关系。”
反正格拉德骗过很多人,也骗了他很多次。
但没关系。
他觉得没关系了。
不知道格拉德有没有听到这些话,也不知道对方会给以什么样的反应。但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在这样盛大,喧闹,灿烂的烟花里,在荡漾着水波的游船里,没有什么话能够代替亲密的拥吻,没有什么动作能够比拥抱更好地解释心境。于是说话的声音逐渐低下来,眼睛的对视沉寂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摇动的帷幕与暧昧黏腻的水声。
……
花船被续租的时间显然超过了约定期限。塔塔与西奥多和船主人掰扯半天,最终也没有得到对方的好脸色。
在好不容易谈拢事情之后,塔塔才得以喘息,往岸边一蹲,一面喘气一面用手给自己扇风。西奥多见了,很有眼力见地也帮她扇起风来。
好不容易得到一点清凉的塔塔,看到河水上现在还在荡漾的小船,顿时不解起来:“我给他们租了有两个小时,他们玩什么呢?玩这么久还不肯下来?”
西奥多则在地上默默算着账,问她:“塔塔,我们的钱,还够用多久啊?”
塔塔倒是没料到这些,听到这话也有点担忧,把口袋里叮叮当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