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层粉色的霜。手掌大小,从颈窝一直攀附到后耳。
这些东西其实看起来不算吓人,反而更像是自己生出来的胎记。它所带来的痛苦其实也并不多,只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瘙痒,在深夜里听起来,仿佛虫子在悉悉索索地啃食着自己的骨髓,滴滴答答的血液在耳蜗里嗡嗡地回响,像是小型的海啸。
而比起生理上的苦痛,心理上的痛苦是更难耐的。即便是格拉德,在最近也常常见到诸多叫他恐慌的梦境。有的时候是死去的维斯,有的时候是死去的海默,有的时候是破碎一地的圣杯。许许多多的糟糕的破碎的一切来回反复出现在梦境里,叫他总是失眠。
而除了失眠,更加可怖的是无缘无故的孤独。
在受到“白色污染”侵蚀之后,虽然在瑟茜口中,并没有任何人能够剥夺属于他的自由,他能够自由进出尤克特拉希尔。但实际上,周边所受到的冷落与疏远是难以忽视的,尤其在维斯刻意躲着他之后。
是的,刻意。
或者说并不是刻意,只不过不再要主动来找他而已。\餿-艘?暁*税!枉! ′冕/肺_岳?黩.
这也足以证明,其实他同维斯之间的交集其实远没有想象的那样多。
医务室内来看望他的人门可罗雀,甚至他的室友伊利斯的床前都比他要热闹许多。不少人都带着水果与零嘴来看望这个刚刚经历过“白色污染”的小姑娘。而同她略带稚气的面容不同,她为人处事倒是颇为古板,像是翻版的诃冬。
想象诃冬那个可怖的神经病长着一张可爱的脸,这实在是有够阴森的,光是听听就要做噩梦。不过伊利斯对于和老师的相似反倒引以为傲,并且她坚信自己能够在“白色污染”当中逃过一劫,要多亏了对老师的虔诚向往与憧憬。
——实际上明明她该感谢格拉德与巡逻小队的夜间救援吧。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分歧,格拉德同自己的这位室友相处得称不上多么愉快,甚至有不少针锋相对的意味。
毕竟在诃冬学生的眼中,格拉德是预言中要毁灭他们种族的恶人。
瑟茜的预料也完全扑了空,她先前信誓旦旦地认为在经历过格拉德一行人的救助后,伊利斯会在诃冬面前为他们美言几句,甚至强调“这是一个机会”。不过就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一个机会,甚至是个危险的先兆。
不过除了冷淡以外,伊利斯并不会给格拉德带来多少的困扰。她的冷待也不会给格拉德带来任何多余的负担,或许说,这样简单的没有危险的冷淡,叫格拉德陌生又熟悉。
至少在不久前,在他真正需要读书的年纪,他就无数次见证过经受过这样的冷淡。他的求学生涯中除了施暴者,还有冷静的看客。
格拉德习惯了在这样的注视下学习写字,虽然他学得也并不好。不过说真的,在那样的环境下对他的成绩要求太多未免过于苛刻,再者说他即便再怎样努力也比不过海默。
他也习惯了来自于外人的冷淡,也自我练就了一种消化孤独的方式。
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点想念维斯。
塔塔和谢伊偶尔会来看他。
这两人当中塔塔反而是不大常来的那一个。
“小骑士,我很想要陪你。”她撅着嘴唇,“可是我要写很多作业。”
她话是这样说,但是不得不说,她的眼神还是下意识地躲闪起来。也许是她的辅导老师贾斯敏和她说了些什么。她们最近亲密得如胶似漆,做什么都要贴在一起,似乎她先前为自己出的头什么也不算。
而贾斯敏会对她说什么似乎也理所当然。这个地方的人,除了维斯,好像没什么人真的喜欢他。
嗯,也许维斯也没有真的喜欢他。
格拉德无聊地甩着手里的骰子,用此来决定自己要继续写论文还是把论文撕掉。然后甩到了空白面——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骰子,只有他拿来打发时间的粗制滥造。
夜色浅浅,刚下过雨,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从不远处的教学楼里走出来,透明的雨伞上滚落着透明的雨珠,在弧形的伞面上稍加翻转便滚落下来,留下一条干净的水痕。
格拉德后知后觉地意料到,也许待在这里并不是对于他的保护,而是对他的遗弃。
经历过“白色污染”的人,似乎已经被划分成了另一个阵营。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一点,也后知后觉地愠怒起来。
他不可能受困于这里束手无策,也不可能平静地接受这样没有道理的分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