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什么呢?
他说,你终于醒啦。
他是在微笑的。
格拉德不再言语。那边的谢伊在附近画了一个血圈,格挡要爬进来的蝎子们。血流得差不多了,他就再割开一些,让血液淌出来。
空气中浮动着浓重的血腥味。
格拉德忽然生出了沉重的迷茫。他在想,找圣杯真的有什么意义吗?
凯尔特说,需要这东西来维护一个和平的世界。但是世界和平,好像从来都不是格拉德真正在意过的东西。
为了不是真正在意的东西,牺牲这样多的人,真的值得吗?
……
天空织就了橘红色的绚丽黄昏,深褐色峡谷底端,夕阳涂抹出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周边仿佛迁徙般移动的蝎群高举着剧毒的蝎尾,斜侧的光晕将火红的软甲衬得油亮。它们低下脑袋快速前进着,粗壮的腿一刻不停地奔驰,血红色的夕阳下似乎流淌过一条鲜艳的河流。
在这片蝎群萦绕的河流当中,一个血红的人影逐渐站了起来。雪白的皮肉上覆盖着深色的血污,伤痕错横,但缺口中却逐渐沁出淡金色的光晕来。这一点点的金色慢慢吞噬了血色的脏污,像是流淌着进化着什么。
奥罗拉抬起头,他淡若琉璃的眼睛此时此刻散发着夺目的金色光芒。身上的疼痛早已麻木,而他早已习惯了无休止的疼痛。这样的钝痛在他失去翅膀的时候就一刻不停地折磨着他,像是螳螂在啃咬草叶,即便进入深眠也不得安生。
他在脑海中不止一次回想起失去翅膀的那天。他有着漂亮的淡色翅膀,剔透而纯净。在他破碎的那一刻,仿佛有着什么东西,也很忽然地从他的心脏连根拔起,伴随着那仿佛玻璃打破的声音,一齐泯灭了。
精灵是世界树的化身,本身不惧怕任何毒药。即便那本应该要他性命的鸩酒,他也能够承受。
所以即便是轮到他给那帮死掉的老头讲故事,他也丝毫不担忧自己的安危。这峡谷中密布的毒蝎,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是龙潭虎穴,但对于精灵来说,其实并没有多么难耐。
就是有点疼痛罢了。
奥罗拉垂下眼睫,他的一侧眼皮在低头找东西的时候不慎被蛰了一下,现下肿了起来,有股诡异的酸麻。看东西也不怎么清晰,甚至费力。
奥罗拉皱眉摁了摁受伤的眼皮,第一反应是肿了的眼皮肯定很难看。但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的时候就忍不住自己发笑了。
他什么时候在意起这个了呢?
但是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愿意去做这样的事了呢?
奥罗拉注视着手心里的雪白骨刃。即便是泡过这样多的血液,它仍旧雪白莹润,不像是骨更像是玉。他手心里自然有红肿溃烂的伤口,但是挨到这东西后,却舒缓了不少。
真是难找啊。他想。他差点就要痛死在这里了。
好在精灵对于蝎子们来说并不好吃。精灵纯净的血液甚至叫它们厌恶。
他抬起头,望向了不远处的天空。那里的小小山洞已经恢复了寂静,一块红褐色的碎石旋转着被风吹落下来,惊起周边的蝎群胡乱逃窜。
安静的黄昏。
……
爱德华睁开眼睛的时候还处于状况之外。周边春和景明,杨柳依依,一只长腿的白鸟正在碧玉一样的湖水中捕鱼。它雪白的翅膀挥动的刹那扬起透明的水珠,落在他的面上带来一阵凉意。洁白的羊羔正在低头啃食青草,像是一团团移动的云朵。
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不对,这里又是哪里呢?
爱德华开始回忆起自己先前的行动轨迹,发现自己的记忆在和塔塔争执后便彻底断片了。他看到贝贝和那个黑袍人正对着他们栖身的山洞发起进攻。他是想要帮忙的……虽然在这些人当中,他的本事其实不怎么够看。
他向来清楚自己的无能与怯懦,虽然身为国家的继承人,但在很多时候,甚至还需要自己庇佑的子民来保护。
国王也常常斥责他的软弱,警告他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他们的国家迟早会灭亡,百姓亦要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而这一切都将归结于国王居然有这样无能的继承人。
爱德华是经常听到国王的批评的。就连一向对他温柔的母亲,也没有多在这件事上多作干涉。似乎严厉的统治者所训斥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
而爱德华也明白自己确实无能,他无法做到对敌人狠辣,也无法容忍世上的不正义。即便这样的不正义对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