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刹车时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x_i/n^r′c*y_.^c-o¨m′我睁开眼,伸手按住酸痛的后颈。站台上"广州站"三个大字在阴雨天里显得有些模糊。
身旁一位老农民捆好行李卷,朝我点点头:"到喽。"
三十六小时硬座。脊背僵硬,两腿发麻。嘴里又干又苦,衣服在汗湿又干多次后结了层盐碱。拎起那个装全部家当的旧帆布包,跟着人流挤出站台。
五月初的广州,空气湿得能拧出水来。刚下车,汗水就从额头滚落。火车站人头攒动,广州口音在耳边炸开。听不懂,看不懂。招牌上许多繁体字,对我这北方人来说像天书。
"靓仔,坐车咩?"一个瘦黑男人突然冲上来,广东话夹杂几个生硬的普通话词。
我摇头,本能地将手护在上衣内袋。那里藏着表叔给的路费和给鬼手陈的信物——我在这世上仅存的一切。
站前广场上,几个穿喇叭裤的年轻人叼着烟,手里攥着传呼机,不时看表。电子屏上播着王菲的新歌mv,几个大排档的招牌在雨后泛着霓虹的光。公共电话亭前排着长队,有人对着话筒大声嚷嚷,不时拍打电话机。
陌生的一切。
从口袋掏出皱巴巴的广州地图。密密麻麻的街道如蛛网般复杂。
先找地方住下。
离开火车站,沿京广路往西走。两侧是传统的岭南骑楼建筑,一层商铺门大开,二层伸出长廊遮阳避雨。路面坑洼不平,一下雨就积水,路人踩得水花四溅。空气黏稠,混合着烟火、霉味、地沟油和不知名香水的气味。
"唔该,借问一下。"我挡住一个路人,"越秀区怎么走?"
对方莫名其妙看我一眼,啐了口痰,径直走开。
连续问了四个人,没人理我。最后一个卖报纸的老头不耐烦地用皱巴巴的手指在地图上戳了戳,唠叨着"跟着北京路一直走"。
沿着北京路走了二十多分钟,汗水湿透了衬衫。两边的店铺琳琅满目:港货电器店、名牌服装店、盗版录像出租店。′歆+捖^夲`鰰?栈. .更¢芯*最.快/橱窗里贴着《大话西游》的海报,音像店里传出beyond的歌声。几个少女穿着花背心和牛仔热裤,嘴里咬着棒棒糖,好奇地盯着我的旧军绿色背包。
肚子空得发痛。随便闯进一家招牌写着"靓记茶餐厅"的地方。
刚进门,就被一股热浪和油烟味扑了个正着。几十张桌子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人声鼎沸。一个扎马尾的服务员急匆匆走过来,用粤语叽里呱啦说了一串。
"要菜单。"我放慢语速,像跟外国人交流一样。
服务员不耐烦地丢下一本油乎乎的菜单,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我一半都不认识。对面桌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抬头瞥了我一眼,眼中是打量和一丝嘲弄。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胡乱点了三个看着像菜名的东西。
"七十八蚊。"服务员用蹩脚普通话说。
不到十分钟,一盘黑乎乎的东西端上来。小心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咸得发苦,又腥又涩,还带着一股莫名的酸味。
结账时,服务员嘴里念叨着:"一百六十八蚊。"
"一百六?"我皱眉,"刚才不是说七十八?"
服务员眼神闪烁,用粤语嘟囔着什么。其他食客假装没看见。
"小伙子,宰你啊!"对面的金丝眼镜男突然开口,一口标准普通话,"这家店出了名的黑。这盘破鱼三十块都贵了。"
我脸上一阵发热,胸口憋着一股闷气。
"我只有这个。"我拍出五十块,"不够我洗碗抵债。"
店里顿时安静下来。服务员盯着那五十块,一脸不屑。柜台后的老板娘探出头,瞪着金丝眼镜男。
"算了吧。"金丝眼镜男朝服务员挥挥手,"明摆着是外地仔,别难为他。"
服务员不情不愿地收了钱,扔下几个硬币当找零。
"谢谢。"我朝金丝眼镜男点头。
"刚来?"他叼起一根歪歪扭扭的烟。-s?o,e¨o\.!i\n!f.o,
"嗯。"我犹豫了下,"找人。"
"谁啊?"
"陈飞鹰,又叫鬼手陈。"
周围几桌的筷子齐刷刷停在半空。金丝眼镜男手一抖,烟灰掉在桌上。空气突然凝固。
"不认识。"他迅速掐灭烟,扔下几张钱,连茶都没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