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敲在在场人的心上。他的目光沉静地扫过张子豪那张激动扭曲的脸,又瞥过何虎那眉头紧锁的忧色。沉吟片刻,他才低沉地开口,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的声音:“供销社…那边附带的国营市场小摊,你去问过没有?他们的路子还通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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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等我去问?!”张子豪撇撇嘴,脸上露出极度轻蔑和不屑的表情,“新经理早就放出风来了!传话的张大爷偷偷告诉我,那人说了,谁敢接咱们的鱼货,他们就敢打报告上去,告发谁‘扰乱国家统购统销’,‘破坏社会主义国营经济秩序’!扣帽子谁不会?我听明白了,大爷,他们就是明摆着要打压咱们,杀鸡儆猴!归根结底,是想把水产买卖这个路子死死攥在他们独家手里,好从鱼篓子里往外掏油水呢!他姥姥的!”
“呵——”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从江奔宇紧抿的唇间溢出。他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没有丝毫暖意,反而带着刀锋般的锐利与彻骨的寒意。他抬起眼,眼底之前的沉思和惊愕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彻骨的决断与了然,像磨亮的刀子突然出鞘,寒光一闪。“原来是打这个算盘。”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如同冰珠砸在瓦片上。随即,他猛地挺直了背脊,那股在渔村沉浮多年、隐而不发的首领气势骤然勃发出来,瞬间填满了这间狭小的砖房。“从明天起,”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所有鱼获,往国营饭店的供应,全停!一滴水一粒鳞都别送!我倒要睁大眼睛好好瞧瞧,” 他的目光锐利如电,穿透昏暗的土墙,仿佛看到了国营饭店那崭新的牌匾,“到底是那高高在上的国营饭店,离开了咱们这口实实在在的新鲜活水鱼能撑多久,还是咱们这十里八乡的兄弟渔获,离了他们那冷冰冰的秤杆子,就真得烂在鱼篓子里!”
江奔宇的眼神倏然转向张子豪,那目光像淬火的铁。“你回去,一字不落地告诉所有弟兄,” 他的声音沉甸甸,像是铁锤砸在砧板上,“明天,大家伙儿都不用摸黑起早上船下河了!给我扛起锄头、带上筐篓,上山!”
何虎闻言倒抽一口凉气,削竹篾的手彻底僵住了,脸上写满了错愕:“上山?!老大,我们……”
“对!上山!” 江奔宇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思维方式转变的笃定,“国营饭店能一手遮天断了鱼的销路,国营药房也敢不收药材?国家的政策文件里可写得清清楚楚,药材是宝!是支援社会主义建设!上山采药挖草根!这活儿,未必就比兄弟们顶着日头浪里滚差多少!风险小,挣得未必少!”他的目光扫过两位得力手下,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幽暗的光芒,“再说了,咱们原先弄笼捕鱼,风里来雨里去,图个表面营生挡人的眼,本也就是为了遮掩水下那些…真正值钱的进项。-1¢6·k-a-n.s!h·u_.¨c¢o!m_如今,这冷饭馊水泼到咱们脸上,倒正好是个借口,名正言顺地转个弯道!让那股风刮过去,咱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张子豪听着前面,眼睛慢慢亮起来,听到最后那句暗藏的深意,更是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之前的焦躁被一种新的动力替代。忽然,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拍大腿:“哎呀!坏事儿!差点忘了!”脸上浮现懊恼,“老大说得在理!可…可今天早上兄弟们辛辛苦苦送到国营饭店门口、被那王八蛋挑剩、又给咱赌气拉回来的那些鱼呢?怎么处理?足足还有一两百斤哪!总不能…总不能真拖回村里吧?”他抓耳挠腮,满脸的沮丧,早上只顾着发火,这烫手山芋还真给忘脑后了。
江奔宇眉峰微挑,一个略带玩味、又隐含掌控的眼神抛过去:“哦?你没贱卖给那帮玩意儿?”
“卖?!”张子豪像被蝎子蛰了,脖子梗得笔直,一副宁折不弯的倔强,“就他们那副地主老财收租子还嫌米黄的嘴脸?呸!老子宁可一筐鱼全倒他们国营饭店那‘高大上’的大门口,任人踩成一滩烂泥,也绝不低这个头卖给他们!”他胸膛起伏,怒气冲冲,“要不是怕坏了‘规矩’,落人口实,我当时真就当场掀了筐了!” 他指的是自己这群人明面上的“规矩”——老实渔民。
“那不就结了?”江奔宇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实的笑意,那笑意带着调侃和当家做主的从容,“咱们自己捕的鱼,自己的篓子装回来,怎么处理,还需要看别人的脸色?”他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张子豪。
“啊?真…真大伙儿分了吃啊?”张子豪明显愣了一下,挠了挠头,想起家里墙角那筐还散发着湿腥气的活鱼。一二百斤,十几个壮劳力,每天几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