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
林枫上前,接过册子,呈给李彻。
李彻翻开。
上面没有军情,没有阴谋。
只有一个个名字。
从朝中一品大员,到边关守将。
从皇亲国戚,到地方豪族。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用朱笔,清清楚楚地标注着日期,和一笔笔惊心动魄的银两数目。
“这是什么?”
林枫凑近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账本?”
“不。”李彻合上册子,声音平静得可怕。
“是朕的江山,一份带血的名单。”
他缓缓起身,走到帐口。
帐外,耶律洪像条死狗一样,被锁在木桩上,双目无神,如同活死人。
“陛下,如何处置?”林枫问。
“京城,不是想看朕如何处置顾家吗?”
李彻笑了。
那笑容,让林枫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把他,带上。”
李彻的目光,越过耶大汗,投向遥远的京城。
“朕要让满朝文武,都好好看看。”
“通敌卖国的下场。”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冰冷。
“也让他们,都准备准备。”
“朕的清算……”
“现在,才刚刚开始。”
大军,班师回朝。
来时,杀气腾腾。
归时,默然无声。
二十万蛮族大军的覆灭,和那座耸立在雁门关外的京观,并没有给将士们带来太多胜利的喜悦。
他们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京城等着他们。
銮驾内。
李彻看着那本带血的名单,神情淡漠。
陈敬德坐在他对面,欲言又止。
“将军,有话说?”李彻问。
“陛下……”陈敬德的声音,有些干涩,“名单上的人,牵连甚广。若全部彻查……”
“那又如何?”
“朝堂,会空的。”陈敬德沉声道,“国之根基,会动摇的。”
“根基?”
李彻将名单扔在桌上。
“一棵从根上就烂了的树,留着它,只会蛀空整个天下。”
“朕,亲手把它砍了。”
“再亲手,种一棵新的。”
陈敬德看着眼前的年轻帝王,心中百感交集。
他想起了二十年前,那个同样御驾亲征,却兵败垂首的先帝。
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以雷霆之势,踏平草原,即将回京清洗朝堂的儿子。
“陛下……”
陈敬德起身,对着李彻,深深一揖。
“老臣,明白了。”
李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三日后。
大军,兵临长安城下。
迎接他们的,不是百官,不是百姓。
而是一座,死寂的空城。
城门,大开着。
城楼上,只有一面玄黑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是悬镜司的旗。
林枫策马来到车驾旁,神色凝重。
“陛下。”
“城中,很安静。”
“太安静了。”
李彻缓缓走出车驾,抬头望向那座熟悉的,巍峨的城楼。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是吗?”
“看来,有人比朕还着急。”
他翻身上马,拔出天子剑。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传遍全军。
“大雪龙骑,接管四门。”
“三大营,入城,封锁所有街道。”
“朕要这座长安城,从今天起……”
他的剑,遥遥指向皇宫深处。
“再也听不到,一只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