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措了好一会儿。还是沈舒年轻声开口,才给了他接话的机会。
“公子,您吩咐的马车已经在楼下候着了。”说完,他看了一眼沈舒年,又皱着眉头愁眉苦脸地看了一眼方砚知,刚想上手帮沈舒年一起扶人,就见这青衣公子朝他摆了摆手。 “无妨。”小二这一番自讨没趣,只得讪笑着退回来。他心里翻江倒海,不知道怎么就自己这么倒霉,摊上了这糟心差事,当真是让他坐立难安。沈舒年的声音清润又温柔,富有磁性的嗓音听得小二都身上一颤。只见这青衣公子俯下身子,凑在旁边那公子耳边,轻声唤着:“砚知,起来了。”看这此情此景,小二总觉得自己好似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面前两个公子姿态亲密,却仿佛习以为常。他试图说服自己只是少见多怪,视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面前二人的动作上。方砚知被沈舒年吵醒,起床气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人干脆利落地扶了起来。为了不摔在地上,只得一边抓住沈舒年当做支柱,一边试图保持清醒独立站定。他踏着软绵绵的步伐,糊里糊涂地跟在沈舒年身后下楼,又糊里糊涂地被沈舒年塞进了宽敞又柔软的马车车厢里。刚一落座马车,方砚知就被车厢内不知道是何的熏香冲了个头昏脑涨,以毒攻毒之下,醉意堪堪消散了些。再加上方才又睡了一觉,现在脑袋才算是清醒了过来。沈舒年紧随其后撩开帘子,弯腰也坐了进来。见方砚知神色茫然,眼底却清澈了不少,知道这人酒醒了些,打趣他道:“下次我无论如何也要拦着你喝酒。”他佯装发怒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用一种抱怨的语气对着方砚知说道:“一喝醉了就不记事,上蹿下跳地谁也逮不住你,给我好一番折腾。”听到沈舒年这样说,方砚知方才压下去的酒意又被羞得直往天灵盖上冒。他手足无措地想要解释一番,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渐渐冷静下来,俏眉一挑,一脸怀疑地问沈舒年道:“沈舒年,你是不是诓我呢?”沈舒年脸上藏着笑,双眸皎洁,宛若春风吹拂过的一梢柳叶。方砚知熟悉他这个表情,知道这人又在糊弄自己,嚷嚷着让沈舒年还自己清白。“你这个老狐貍。”方砚知把后槽牙磨得火星四射,给自己气成了个冒烟葫芦。沈舒年见他咋咋呼呼,该是酒醒得差不多了。他不以为然地摇摇脑袋,但笑不语,只是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没有去管方砚知的闹腾。方砚知自顾自地气了一会儿,见沈舒年仿若老僧入定,半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便渐渐觉得无趣起来。他心痒痒,有心想要好好捉弄沈舒年一番,可是末了又狠不下心来。他气自己心软,便特意找了个离沈舒年最远的位置坐着,抱臂倚在车厢上,不肯分给他一个眼神。听到耳边窸窸窣窣布料相互摩擦的声音响起复又安静,沈舒年才缓缓睁开眼睛,去瞧方砚知到底又折腾出了什么新意。这一擡眼才发现不得了,自己和方砚知之间的距离如同楚河汉界,将二人清晰明确地隔绝了开。没想到这人又在闹小孩子脾气,沈舒年笑得温和,往方砚知身边挪了一小步,观察着这人反应。方砚知仍靠着车厢看着窗外,面容漠然看起来全不在乎。沈舒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侧脸,见人没有表示,便又往方砚知身边挪了一步。他挪了一下,又一下,见方砚知还愣着没有反应,还打算再挪第五下,就被回过神来的方砚知按住了肩膀。方砚知转过头来,盯着沈舒年的眼睛:“这么大的车厢,你非要和我挤在一起吗?”沈舒年敏锐地听出来了这人话中些许不想被人发现的委屈,果不其然,他又补了一句:“你真的很可恶。”沈舒年对方砚知的话不置可否,却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对自己的评价,软下态度对方砚知讨饶道:“我怕冷,一个人坐总觉得寒凉。方大公子就不要和我这个小人物计较了,如何?”“不怎么样。”方砚知话语说得不留情面,扭过头去不想看他,却没有推开沈舒年,让他微靠在了自己身上。沈舒年见方砚知是个明晃晃的刀子嘴豆腐心,知道这人不可能真的生自己气,便挤在他的身边再度闭上眼睛休息。马车摇摇晃晃地载着车上心思各异的二人朝前走去,走过稻谷飘香的秋天,走向方砚知在这异世界里第一个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