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刚通过招工考试进厂!”
听到李安国话中李耀德的名字,李怀德指间的香烟应声落地,
随后就见他猛然站起身,实木转椅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你说什么?你父亲叫什么?”
李安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得一怔,显然还没有意识到李怀德为何会有这般反应,下意识重复:
“我父亲是李耀德。”
李怀德闻言,瞳孔剧烈收缩,视线死死钉在年轻人棱角分明的眉骨上,
那两道浓黑的眉形,竟与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分毫不差。
他喉结滚动,忽然想起几十年前,那道身影曾在灶火旁笑着对自己说 “等日子好过了,哥天天给你吃白面馒头!”
“你父亲... 左肩胛骨是不是有块月牙形的疤?”
他的声音发颤,竟带着几分前所未有的急切。
李安国闻言,只觉浑身血液猛地冲上头顶,
父亲后背那块被他称作 “勋章” 的疤痕,除了家人从未有人知晓。
他怔怔望着李怀德骤然泛红的眼眶,忽然发现对方眼角的皱纹与父亲笑起来时的纹路竟如此相似,连说话时习惯性抿唇的动作都如出一辙。
“您... 难道...”
他的声音卡在喉间,想起父亲总在中秋夜对着月亮独酌的背影,想起那些从未说出口的家里人的事情,忽然有了某种惊心动魄的猜想。
听到李安国的话,李怀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指尖颤抖着又点燃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像是怕惊醒了某个沉睡几十年的梦:
“二十年代饥荒,李家村东头一户人家有西个儿子,老大扬德早夭,父母和老二威德饿死在逃荒路上。”
李怀德夹烟的手指蜷成拳头,指节泛白,
“老三耀德和老西武德在车站走散,那时候老西才十三岁,后来老西进了队伍,怕连累老家亲人改了名字,便把‘武德’改成了‘怀德’, 取的是‘怀想兄长,以德立身’的意思。”
话音未落,李安国只觉一阵眩晕。
原以为能凭借前世记忆与这 “反派” 保持距离,却不想这人竟然是自己亲叔叔!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着实打的李安国也是有些措手不及。
李安国并没有怀疑李怀德所说的真正性,毕竟从李怀德语气和神情中就能看出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再者,堂堂轧钢厂后勤部主任,犯不着为了拉拢自己这么一个小干事,编出这么一个曲折的故事!
而且虽然父亲总说李家只剩他们这一脉,但李安国总觉得父亲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眼中透着无限感伤。
再联想自己小时候,父亲醉酒后总是攥着他的手反复呢喃:
“你小叔眉毛浓,笑起来有个小梨涡...”
当时只当是醉话,此刻却与眼前李怀德蹙额时的纹路一一重合。
想明白这些,李安国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刚刚见到李怀德就有了股莫名的熟悉感,
原来眼前的李怀德就是自己的亲叔叔。
至于父亲李耀德为何毫不知情,答案再清晰不过,
李怀德进厂时间不长,又改了名字,李耀德怎么可能将这个人与自己失散的弟弟联系起来,
再者,父亲李耀德一门心思扑在机床前,连厂部大楼的二层都未必上过,更遑论留意后勤系统的新领导。
何况在那个讲究 "成分清白" 的年代,谁敢轻易提及离散多年、生死未卜的亲属?
“您真是...... 是我西叔?”
李安国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办公桌后的李怀德,声音中有些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