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怜她。”庄恕垂眸注视手中玻璃杯里清透的茶水,茶叶沉到杯底,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摇,“其实我并不赞成她和你分手,可是她过不去心里的坎。”
“……过不去心里的坎?”“她有心病,外人是治不了的,只能等她哪天想通,自己走出来。”“她的心病是什么?”“简而言之,”庄恕看向英格,“是自卑。”英格默然无语,双手紧紧交握。“你治不了吧。”“你帮她就能解决她的心病?” “不能,但至少能让她心里好受点。”庄恕问,“你现在知道原因了,还是要见陆嘉弈吗?”“当然。”“……施董打算怎么说服她呢?”“我会让她明白我的心意,我从不认为她比任何人差。”“只是不比别人差是不够的。”英格注视着庄恕,眉头渐渐锁在一起:“她必须要有比别人突出的地方吗?”庄恕看着英格好一会儿,又看向窗外,京城的天空布满阴霾,枯叶乱飞,隔着厚厚的双层钢化玻璃窗都能听到外面的大风在飒飒作响。“我多少还是能明白的……当一个人发现自己并不特别,甚至比别人还要差的时候,是非常痛苦的。如今陆嘉弈的人生信念已经完全破灭,施董,你也是让她感到人生信念破灭的根源之一啊。”英格刚刚松开的双手倏然收紧,绞在一起。半晌才说:“是谁让她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我绝不会这样做的。你对我的批评,在我看来毫无理由。”“你知道陆嘉弈为什么选我作为合作对象吗?”英格困惑地摇了摇头。“因为我是陆嘉棋的贵人。”“贵人?”“在中国,对某个人的前途、事业,乃至人生的重要关头起到重大作用的人,这样的人会被称作当事人的贵人。”“她……觉得我不是她的贵人吗?”庄恕没有回答。英格低着头,注视紧紧握在一起无法分开的双手,久久无语。“陆嘉弈并不是想问你要什么,我想她如果真想要你帮助,这会儿就不会跟你分手了。”“我明白。”英格擡起头,直视庄恕,“我还是想见到她,和她好好谈一谈。”“她并不是因为这次车祸,才受到打击。”“我知道。”庄恕调转轮椅,背对着英格,半晌才说:“她一般隔两周去看一次大夫。她的状态不是很好。”“谢谢你。”英格站起身,向庄恕告辞,便头也不回地向外大步走去。庄恕坐在办公室里,良久,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一连数天,英格都以观摩中医治疗的名义待在老中医的身边,直到第六天,终于等到了陆嘉弈。陆嘉弈进门看到英格,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陪陆嘉弈过来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是庄恕派过来的保姆。保姆在陆嘉弈身后轻轻推了一推,老中医的病人很多,都在后面等着哪。陆嘉弈清醒过来,只得按捺住不安,战战兢兢地坐到老中医前面,请他诊脉。老中医按了一会儿脉,连连摇头,脸色严肃地对陆嘉弈和保姆说:“你心思太重了,要开心,不要老是藏着心思,把心里的气都给散掉,这样才能好。”英格很意外地看向老中医,再看向陆嘉弈。然后老中医又问保姆陆嘉弈饮食起居的情况,末了说:“还是按之前的方子来,再喝两个疗程,喝完再来找我。还有,你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不要老是想不开心的事,多想想开心的事。你越着急,就越治不好病。明白不?”陆嘉弈只是点头应和。老中医叹了口气,让她们去拿药。这次看诊便算完了。英格赶紧起身,跟老中医打声招呼,便追着陆嘉弈出去了。陆嘉弈匆匆走在前面,英格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一把抓住陆嘉弈的手:“陆嘉弈,我们谈谈,好不好?”保姆一头雾水,非常茫然,但见英格突然伸手拦住陆嘉弈去路,便警惕地上前喝问。英格扭头说:“你是庄总请来照顾陆嘉弈的人吗?”保姆下意识地应道:“是的。”“我是庄总的朋友,你不放心可以给她打电话,”英格又回头对陆嘉弈说,“无论如何,今天我一定要和你谈话,你要是不答应,我会天天去找你,除非你能躲在家里一直不出门。你们就算搬走,我也能找到你。”陆嘉弈低头看着英格死死抓住她手腕的手,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保姆见状,只得说:“小陆身体不好,不能吹风。”“放心吧。”英格抓着陆嘉弈的手,生怕她跑掉,把她带到位于停车场的一辆大奔里面。保姆这才放心回医院等着拿药。陆嘉弈坐在车内,默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