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椅子上站起来,顾不上行礼请安,急步走到康熙身前:“快让臣妾看看,您身子可大好了。”
这番不顾尊卑的动作,让跟着康熙过来的乾清宫宫女们倒吸了口凉气,万岁爷在乾清宫里一直沉着脸,听跟着去前线伺候的太监们说,万岁爷这一路上都心情不佳,不知罚了多少做错事的宫人,德妃娘娘这么不讲究,还不知道万岁爷会不会不给她留脸。有那等刚入宫没多久的宫女,已经深深埋下了头,唯恐见到德妃狼狈的模样被她记恨了去。没想到的是,云珠这莽撞的举动,却让康熙笑了出来,一扫一路上的阴霾,康熙脸颊消瘦,眼神却很是明亮:“规矩体统都不讲了。”轻斥声里却掩盖不住笑意。这让已经低下头的宫女,悄悄擡起眼打量。却只见德妃仍然在查看着万岁爷的脸色神情,细细地不放过一点异样。 好半晌,才听见德妃轻声念叨:“您瘦了。”康熙笑着劝慰:“已经大好了,放心罢。”云珠却扭过头去,遮挡住眼角的泪意:“又是放心,除了这两个字,您就不能和我说些什么吗?”伏天里本就热得厉害,夜晚还似蒸笼一般,惹得人心浮气躁,云珠将这些日子里心中的焦虑全部向康熙倾泻而出:“您都不知道,臣妾收到信,上面说您病了,都担心成什么样了,又不敢问,唯恐误了您的事,日日夜夜在宫中提心吊胆着,好容易又收到信,您却什么也不说,只写放心,这让臣妾如何能够放心得下。”说着,说着,云珠语气里的鼻音已经掩盖不住,原本流畅的话也哽咽起来:“臣妾都恨不得扔下这一摊子事,直接去北边找您了。”顺着云珠的眼神,康熙见着炕桌上摆满的信函,都是他在前线时写给云珠的信,每封都不长,寥寥几笔交代宫务罢了,从折痕来看,云珠将着寥寥数语翻来覆去看过不止一次,更别提写了他生病消息的那封信,上面更是皱皱巴巴的一个又一个圆点,看着便是被泪水染透。“哼。”被云珠的关心所压抑住的不虞重又浮现,康熙望着那些信纸,冷笑一声:“写那么多有什么用,有些人,朕巴巴地将他唤过去,他却毫无悲色,巴不得朕便这么病死过去。”说着这话的康熙,眼中满是冰冷与阴翳。“万岁爷!”云珠大惊,与满宫的人一同跪倒,惶恐不已。“又没有说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满屋子人的动静,让康熙擡起眼皮,他略一擡手,将宫人全部挥退,只留下心中惊涛骇浪的云珠。对帝王而言,寿数绝对是大忌,结合着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康熙所指是谁,昭然若揭,但这绝非云珠能置喙之事。云珠索性就着跪倒的动作,倾颓在地,抽抽噎噎地说道:“万岁爷,您真是吓到臣妾了。”好在,康熙也不欲深谈这个话题,他叹息一声,伸出手将云珠从地上扶起,拿着帕子笨拙地擦着云珠的脸:“都多大的人了,还哭成这样,让胤祯看见了都要笑话你了。”云珠顺着康熙的力道站起,紧紧抱住康熙的腰,犹自颤抖不已。康熙感受着怀中温热的身子,暴怒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轻轻拍着云珠的背安抚着。云珠的颤抖,并未假装,但并不全是担心康熙的身体,更多的是为了康熙眼中那一闪而逝又很快压下的杀意而心惊。康熙居然对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太子生出了杀意!纵使这杀意在康熙眼中逗留时间极短,但在他面前的是格外熟悉他的云珠,云珠早已察觉到,康熙对于太子已经心生忌惮,但她从没想过,康熙对太子的忌惮,居然这么深。他再也不是那个会为了太子优异表现而发自内心愉快,说出吾家麒麟儿的那个阿玛了,无上的权势,康熙不许任何人染指。云珠在康熙怀里打着哆嗦,泪流不止,任康熙如何安抚,也停止不住,换来康熙无奈地摇头,重病中他寄予厚望的太子,对他病情毫不担忧所造成的寒冰,在云珠的眼泪中,被融化了一些。“佟国纲舅舅战死沙场,棺椁下个月进京,便让胤禛让朕去京城门口迎接。”康熙拍着云珠的背,待她终于稍稍平复,将突然冒出的念头和云珠交代。佟国舅没了?胤禛去接?不知是哪个消息更让云珠震惊,她直觉的便要拒绝:“万岁爷,胤禛才多大,怎能担起这个重任?”“都快成亲的年纪了,可以做些事了。”康熙却心意已决,云珠无奈,只能不断盘算着,如何才能让胤禛别那么显眼,康熙这次将胤禛提出来,摆明了是要让胤禛膈应太子。好在,很快前朝便传来大阿哥的事情。康熙在信中提过一嘴的,大阿哥对他状告伯父福全的事情,到底还是露了出来,裕亲王福全心头忿忿,也想着参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