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死寂。~x`w′d+s*c-.?c?o¢m*
昆仑墟幽谷的废墟,如同被巨神以熔岩之笔涂抹过。大地焦黑皲裂,蒸腾着刺鼻的硫磺与湮灭雷浆混合的灼热气息。盗天门数百弟子连同他们的野心与狂热,早已在紫黑雷浆的肆虐下彻底化为虚无,连一丝骨灰都未能留下,唯余地面大片如同巨兽爪痕般的焦黑沟壑,无声诉说着天罚的无情。血饲归源大阵的符文被彻底抹平,那些污秽的暗红血线、贪婪的吮吸声,皆随鬼手叟的野心一同湮灭于雷霆。
焦土中央,无字巨碑巍然矗立,却如同劫后余生的巨兽,遍体鳞伤。表面覆盖的污浊血痂被雷浆暴力洗刷、碳化,形成大片丑陋的焦黑斑块,如同凝固的脓疮。无数被血光污染、扭曲搏动的金色脉络,此刻黯淡断裂,如同坏死的血管,无力地耷拉在坑洼不平的混沌石质上。那些被强行催生、狰狞的肉瘤状凸起大多被劈碎、碳化,露出下方更加原始、也更加疲惫的石质本体。碑体内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婴啼彻底沉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缓慢、仿佛带着内伤的搏动感,每一次搏动都让巨大的碑身微微震颤,抖落簌簌的焦黑石屑。
冰魄洞天入口处,冷月静静伫立。枯雪般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头,在灼热的风中拂过她灰败死寂的脸颊。素白衣袍破碎焦黑,裸露的肌肤上蛛网般的焦痕触目惊心。最可怖的是她的右臂,自手肘以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紫黑色,皮肤布满细密裂纹,如同烧焦的枯木,其下隐约有细微的紫黑电芒在游弋,散发出浓郁的湮灭气息,仿佛这条手臂已被天罚之力从根源上宣判了死刑。她闭着双眼,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唯有按在胸口的左手,指尖那枚星辰泪晶戒指,在焦黑的背景下,依旧散发着温润的、流转着暗紫星芒的微光,如同她残躯中唯一未曾熄灭的星火。
在她身旁不远,齐不语怀抱苏半夏冰冷的残躯,如同亘古的黑色墓碑。玄衣落满焦灰,低垂的头颅被墨发遮掩。缠绕周身的暗金锁链流淌着黯淡的光泽,将他与怀中那失去最后灵光的女子一同禁锢在这片劫后死地。他的存在本身,便是这片废墟中最沉重、最死寂的注脚。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一切,只有焦土蒸腾的热气扭曲着视野,以及无字碑内部那沉重缓慢的搏动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心跳,敲打着凝固的时间。
……
混沌。
无光。无声。无界。
苏半夏的意识,便沉浮于这片连“无”都无法定义的绝对混沌之中。仿佛沉入了宇宙诞生之前的原初汤,又像是坠入了自身存在彻底湮灭后的永恒坟场。没有“我”的概念,没有“生”的感知,只有一片彻底的、令人窒息的虚无与放逐。
她是谁?苏半夏?盗命者?医者?还是那具躺在焦土之上、被齐不语怀抱的冰冷残躯?意识在混沌中飘散,如同即将彻底融入虚无的星尘。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被混沌同化的临界点——
一点极其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韧性的……搏动感,如同投入死水的最细微石子,在她混沌意识的核心深处……荡漾开来。
“咚……”
很轻,很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与……渴望。
这搏动……来自外界!来自那包裹着她的、巨大的、石质的……“茧”!
无字碑!是那无字碑内部沉重而缓慢的搏动!这搏动穿透了冰冷的石壁,穿透了生与死的界限,如同母亲腹中胎儿的心跳,在呼唤着沉睡的意识!
随着这搏动感的触及,无数破碎的、冰冷的画面,如同被惊动的沉船,强行浮出了混沌的海面!
书院雪夜,破旧襁褓中那枚紧贴婴儿肌肤的枯槁蝉蜕……
十万大山血海,齐不语怀中女子心口的空洞与那滴凝固的泪琥珀……
无字碑鸣响,亿万道声纹中翻涌的被遗忘医案与剜心之痛……
淬炼三千金针,引天地痛苦洪流灌体时的灵魂撕裂……
最后……是那冰冷玄冰之上,意识沉入黑暗前,指尖残留的、属于光之虫卵的……一丝温润搏动……
这些画面,不再是杂乱无章的记忆碎片!它们在碑体内部那沉重搏动的牵引下,如同被无形的丝线串联、编织!蝉蜕的枯寂、泪琥珀的守护、医案的牺牲、痛苦的淬炼、光种的搏动……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牺牲,所有的痛苦与微光,在这一刻,都指向了一个被重重迷雾掩盖、却被她以生命为代价触碰到的……终极真相!
天道……非天!
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