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的玫瑰鹅油卷早己凉透,蒸腾的雾气消散后,只留下几缕冷油凝结在青瓷碟上。
窗外寒风卷着细雪扑在雕花槅窗上,将檐角的鎏金铃铛撞出细碎的呜咽,倒像是她此刻破碎的心思。
"这太后分明是在敲打咱们!"
柳贵妃突然将茶盏重重掼在地上,上好的青瓷迸裂成无数碎片,飞溅的茶汤在波斯进贡的织金毯上晕开深色痕迹。
她盯着铜镜里自己被胭脂染红的眼角,想起晚宴时赫连御看向宁贵人那讳莫如深的眼神。
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轻易就划开了她精心维持的笑容。
贴身宫女灵儿跪在满地狼藉中,小心翼翼地收拾着碎片:"娘娘何必动气?"
她捧着鎏金手炉凑近主子膝头,暖烘烘的雾气氤氲在柳贵妃青黛远山眉下,"您忘了皇上去年生辰,独独赏了您西域进贡的夜光杯?还有上个月,御膳房特意按着您的口味,日日做西湖醋鱼..."
话音未落,柳贵妃突然抓住灵儿的手腕,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响:"可宁贵人总归是不同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破音的颤意,镜中倒映的牡丹簪花随着颤抖轻轻摇晃,倒像是风中摇曳的残花,"太后把亲侄女塞进后宫,分明是想分薄我的恩宠!"
灵儿任由主子攥得生疼,眼底闪过一丝怜惜:"娘娘且放宽心。"
她从妆奁里取出羊脂玉梳,轻轻梳理着柳贵妃散落的青丝,"宁贵人再得势,不过是太后手中的棋子。您可是陪着皇上从潜邸一路走来的人,当年叛军围城,是谁冒死为皇上送的密信?"
这话似是戳中了某处柔软,柳贵妃紧绷的肩膀突然松弛下来。
她接过灵儿递来的蜜渍青梅含在口中,酸涩的滋味漫开,倒让神志清醒了几分。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梳妆台上,将太后赏赐的翡翠镯子映得愈发碧绿,恍若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罢了。"
她抚过鬓边皇上亲赐的东珠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算是表妹又如何?这后宫的天,还轮不到一个新人来翻覆。"
铜镜里,她重新描上鲜艳的丹蔻,在摇曳烛火下,宛如即将出鞘的淬毒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