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好……”沈元聿故作松了口气说,可实则心里还是没底,眼神不自觉再次落到青令的脸上。
如果是之前,见青令这么一副懦弱模样,沈元聿总是觉得无比厌烦。
而现在,得知青令要走后,望着中庸怯弱听从的模样,他却有些移不开眼,甚至在眼神在流连在中庸削薄的肩头上,忍不住想,这么单薄的人儿,与其在宫外承受风雨,更适合躲在一双坚实的臂弯下,平凡安稳过了这一辈子,就和东宫里那同样纤弱的美人阿泠一样,只要乖乖躲在他皇兄臂弯下就好。
可马上,他就一个激灵,暗骂自己胡思乱想什么,尤其是他产生联想的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皇兄的美人,一个则是冷宫里的羸弱皇子。
沈元聿承认,从暮云山回来后,他第一次跑来冷宫,的的确确是为了找青令的麻烦。
可得知对方失去最亲近的嬷嬷后,尤其是望见了对方那怜弱的脸之后,他心里想要欺负对方发泄自己不满的念头就出现得越来越微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现在已经不想着再如何欺负这个中庸了,毕竟对方已经要离开皇宫,他大人有大量,青令之前的冒犯,他可以一概不究。
但偶尔也会被这只怯弱的雀鸟气得不轻。
就比如现在。
原本低头默默想着的青令察觉到什么,一抬头,发现沈元聿抬手靠近,下意识慌乱退后几步,手里的海檀珠“骨碌碌——”滚在地上。
沈元聿登时黑了脸,丢开手上的枯叶:“你就不能不要总对我一副怕得不行的样子?我已经和我皇兄许诺了,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更何况,你现在就要走了,我再欺负你,也显得太没气度了。”
青令被吓身体一抖:“对不起……”
“算了算了。”
沈元聿突然问:“你出宫后打算去哪里?”
青令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有些不自在,低下头,道:“应该会去南方……”
一个意外的答案。
沈元聿惊讶地挑了挑眉:“南方乃蛮夷,尚未开化之地,你去那里做什么?”
“北方太冷了,冬天太长,但是,”中庸的眼里浮现一丝光,“我听人说南方有点地方一年四季都很暖和,甚至连雪都不下,每个月都有不同的花开……”
他从一出生起,仰头看见的,就只有冷宫四方墙里的一片被框起来的天空,入目所及的绝大部分颜色,都是白茫茫一片。
目光穿过侍卫把守的巨大的朱红宫门外,只要他踏出出,他就能真正见到宫外的天空的颜色。
但青令也有些畏惧,毕竟他此前从未踏出过皇宫,唯一一次,还是前往暮云山摘取风雨兰,期间更多的是担心与不安,根本无心去看天,也就是说,他对宫墙之外,完全是一无所知。
他对宫外,既惧怕却又期待。
可青令还是想去宫外看一看。
这一辈子,他也要看看四季都有花开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吧。
中庸的脸仍旧是那么一张平庸到丢进人海里都找不到的脸,可沈元聿这一刻却觉得那双眼睛亮得惊人,让人想要折于己怀私藏。
“十四殿下?”
沈元聿猛地回过神来,面对青令纯净的眼,他和烫着了一般,蹭地背过身,“我、我刚刚是在想事!你别管我!”
青令嘴唇张了张。
他有些不懂,明明这个话题是他挑起的,怎么又怪他多管闲事。
但一想到自己即将离宫,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他还是没再多说。
这时,他听到沈元聿在背后轻轻道:“我之前只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南方如何,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儿想和你一起去南方看看了……”
青令愣住,“十四殿下,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你!”沈元聿一噎,但又放弃,背过身,“行,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只想着自己,皇兄对你那么好,你说走就走……”
提起沈长冀,青令不由一愣。
恰好看到惜月出现,青令立马迫不及待走上前去,却只望见惜月身后幽深空寂的宫巷。
惜月呈上一物,谦卑地解释道:“九殿下,太子殿下有要事不能来送,让奴婢来送殿下你离开,但殿下让奴婢为殿下送来了一些东西,有银票,有引路文牒,还有一份太子殿下的亲信令牌,有了这些东西,殿下路上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让当地官吏帮忙解决。”
惜月这番话如盆冷水瞬间把青令的心浇得透凉。
自木棚下那一夜,沈长冀许诺会放他离宫,可此后半个月再未来见过他,连他找去东宫,都被惜月告知沈长冀一直在外忙,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