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莲心发呆的样子,露出了一个近乎有些小心的表情。
询问一般,他看着她。好像在问“你还好吗”。
莲心脸上刚挤出的笑忽然掉下去了一瞬。
唇角忽然有些自己完全控制不住的,下撇了一下。
随后,嘴角轻轻颤抖起来。
她想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但有人明白她感受的这种感觉,又比一个人难过要好受很多。
在莲心失态之前,隔着人群,三郎先轻声道:“现在得闲吗?”
莲心:“啊?...有空。”
她不知三郎要说什么,便懵懂地看向他。
“你买一顶帏帽回来吧。”
在韩淲等人因为说话声而关注过来之前,三郎便十分自然道。他将荷包递给莲心,“行人越来越多了,等会还要出去,没有帏帽,不知道怎样才好。”
莲心明白了,赶紧答应着说“好好”,急急忙忙接了荷包,站起身来。
一边起来,她还没忘问三郎:“三哥要什么样式的?”
三郎不在意这些,叫她去问韩小娘子,莲心便去问清楚了,这才匆匆离去。
韩淲毫无所觉,看着莲心离去的背影,还笑话道:“三郎买帏帽像进货似的。不如明日的冬至节礼,我送你十顶帏帽算了...”
三郎未置可否,只微笑道:“你送礼也太敷衍了...”
那笑很漂亮,却又很淡,不多久,就像江岸边的泡沫一样消退了。
众人没发觉什么,照旧拿三郎这事就着旧话题戏谑。
三郎只不时搭上几句,便不起话头了,低下头,拿巾子擦手。
半晌,他看了眼外边。
天空介于夕阳与黑夜之间的界限,大片粉紫色烟霞像海水一样在天边涌动,将人的面色也映得很绮丽。
就在一旁按捺不住的小娘子即将小心翼翼地上前来,询问他需要什么时,他起身。
因为身带不足,不光面色洁白,他体态也比其余健壮郎君更显风流些。
弯腰起身时,那腰窄如束素,叫人担心大带像能将其折断了似的。
旁边同伴扶了他一把,关心地问他做什么。
三郎温和回:“去看看买到了没有。”
韩淲点头:“没有帏帽,是够寸步难行的。”
众人便并不起疑,任他去了。
...
顺着人流,四周的人疏落了不少,却仍未见莲心的身影。
找到一刻钟时,方才本还觉得没什么的侍从们都开始皱起眉头了,打头的忍不住焦急,与三郎道:“三郎君,莲小娘子应当已是买完了,却根本没回茶铺啊。”
他没说出的话是,现下年节鱼龙混杂,若是小娘子遇上了讹诈的都是好的,万一碰上拐子...
打头的闭了闭眼,嘴唇都白了。
莲小娘子再有力气,也是个小娘子。万一丢了,郎主说不得真得亲自动手活剐了他!
三郎面上未见什么变化。
他见侍从都面露惶然一般,便按了下打头的肩膀,低声道:“冷静些。”
见侍从深呼吸强迫着自己冷静了,他只道:“从这里分开,你向东,我带人向西,将街上所有卖帏帽的摊子一个个问过去。”
侍从“啊”了声,连声说对:“倒忘了这一茬!”便赶忙去了。
街上卖帏帽的实在太多,问了好几家都没什么结果。
直到快到街尾的地方,有一位摊主才沉吟:“小娘子?方才倒确实有一位,挑剔得很呢,我记得。”
三郎:“可记得她去哪边了么?”
自打看见三郎的面庞,卖帏帽人的眼神便不自觉跟着停在他脸上,结巴了一下,才奇怪道:“郎、郎君说方才穿朱红衣裳的小娘子?她买了帏帽就朝着河边走啦。也不知是去做什么。”
接着,他眼看着这长相惊人的郎君略一怔,匆匆道了谢,便拔腿大步离去了。
他身边的侍从也面含急色,一阵风似的离开。
“来得怪,去得急...”卖帏帽的摸不着头脑,只能自己挠脑袋,“真是奇怪...”
...
莲心坐在河边,看着许多小孩子放着河灯。
那灯盏烛火悠悠,叫小孩子一阵拍手大笑,尖叫地跳起来拍掌。
莲心情不自禁也随着那幅场景露出一个笑。
片刻,笑又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