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两人想作弊,像莲心在鄱阳湖宴那日找来别人代笔,都不太成。
因为现下只有莲心等四人,而这四个人凑在一起,只能勉强凑出一个半会写诗的——说到这里时,莲心和陆家兄弟心有灵犀,都十分敏感地立刻逼问韩淲:“谁是那半个?”
韩淲:“...”
韩淲微笑:“你们各是半个,就我不是,行了吗?”
半瓶水,爱咣当;半个会写诗的,爱嚷嚷。
这群心里没点数的家伙!
说回正事,韩淲一边掏出怀里一个锦囊,一边道:“别看我,我也不会写那种表情达意的诗。还是得借用婉约大家的才好啊。”
莲心觉得莫名眼熟:“咦,和三哥有一只锦囊好像。”
韩淲说对:“就是那只。”
他将锦囊放在莲心手里。
在众人期盼的注视中,莲心只好将锦囊的系带解开,取出里面的纸条。
“就用这个。”
陆家兄弟方才就猜到莲心能拿到的肯定是和辛弃疾有关的作品,但也没想到会全是辛弃疾亲笔的闺阁词。
闺阁词,怎么形容呢——就是随便从其中择一首,都能用作年轻男女的定情之作呀。
众人在锦囊里翻翻找找,见到“旧恨春江流不断,新恨云山千叠②”时都不禁啧啧赞叹,见到“料得明朝,尊前重见,镜里花难折”时,更是齐声叹惋。
陆子坦喜气洋洋:“就用这个!”便将纸条折了起来。
莲心没说话,半晌才闷闷地“哦”了声。
她劈手夺回了几人手中所拿着的锦囊。
她想起来了,这锦囊是阿娘怕她没词可用,才给她的。
想来,这其中不少都是爹爹写给阿娘的私语吧?
可王娘子伤心至此,她好像又不好这样小气。
偏陆子坦又来开不合时宜的玩笑了:“咦,这词写得如此哀婉,莫非是辛太守在外面有牵挂的人了么?”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莲心大怒,抬手伸出拳头:“放屁,我看你确实是不晓得外面的人有多大的劲!”说着就要上手。
韩淲在一旁抱着胳膊,幸灾乐祸。
陆子坦一想,就意识到莲心不乐的来源,赶紧认错:“对不住,是我嘴贱了。这次是我们沾了你的光,才能用到这词。莲心,之后我们两个再给你补上,好不好?”
韩淲插着袖子,在一旁笑着火上浇油:“你们那词作,还能用来补辛太守的?”
陆子修面色发窘。
陆子坦则在一旁求爷爷告奶奶,许下不少例如偷陆游诗、给莲心多打十倍的小抄、之后帮忙暗绑嘲笑莲心的文人偷揍一顿之类的承诺。
莲心这才“扑哧”笑了。
就在几人说好了准备着要将诗作献给王娘子来请她不要离开时,前方的王娘子突转了个头,和众人对上了视线。
视线下移,众人以为要离开的王娘子正伸着手,朝地上招呼着一只三花猫。
几目相对,默然无言。
莲心扭头:“你娘在外头有猫了耶。”
...
“是啊,我只是出来追家里狸奴的,你们着什么急呀。”
王娘子怀里抱着只虎纹猫,又惊讶又好笑地看着众人。她从腰间取下帕子,给几个孩子温柔地擦掉汗,“大冬天的跑出来,也不怕生病?”
她先给莲心擦的,手很轻,擦完还拍了下莲心的额头,“你一个小娘子,更要注意身子,晓得么?”
莲心脸有点红,低下头,应下来。
如果非要找个人来类比一下王娘子给莲心的感觉,莲心只能说,王娘子给她的印象,就像是大家认知中的女版的赵士程一样。
王娘子长就一张圆脸蛋,笑眼,讲话轻声细语的,看起来没什么脾气。
就是被儿子在背后拆了夫妻感情的台,她也没对几人以为她负气离开的事责备什么,反笑揽着莲心:“我才不生气呢,我两个都是老头子老太太了,还生这个气、吃这个醋?小莲心,你吃不吃糖炒栗子?”她说毕了,指着路边的小贩,问年纪最小的莲心。
商贩插着手笑:“娘子,你算找对地方了,我家的栗子可是秘方。味儿和原先汴京的李和栗子一个样!”
说着,热情地邀请其他几个孩子也来品尝:“好吃着呢!”
软糯甘甜,丝丝流蜜似的,确实好吃。
莲心尝得口舌生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