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无言看着他良久,对闻启说了声:“控制住他!”
随即转身毫不犹豫刨开那土包。
转身的瞬间,她又看见一根白线弯弯绕绕,在风里飘摇,深埋入土。
像是扎根在这里。
又像是风里的风筝被牵绊住了,困苦在这里。
那是虞靖的牵绊。
第67章 会者定离不孝徒孙
只知道昭然埋人锻炼得不错,没想到刨坟也是个熟手。
或许也因为韩念青埋得浅,没几下那头盔的轮廓便显露出来。
头盔残缺了一半,仅剩下的部分早已锈迹斑斑,表面又覆上一层黄土。更像是个远古将士的遗物,而其上褐色血迹无声展现当时的惨烈和英勇。
昭然伸手拂去大部分尘土,想竭力看清它的原貌。
“嘭”的一声。
却失手碰掉其上一个装饰。
……
这衣冠冢为了避免水淹,地处高位。那糊满了黄泥的圆形装饰顺着土坡就往下滚。
拦都拦不住。
昭然尴尬地瞅了眼虞靖,耸着肩膀,用头盔挡住自己,讪讪地朝她笑笑,表示自己真的是不小心。
韩念青俯身拾起那土丸,指腹轻擦,渐渐的,里面银白原色露了出来。
那是颗蚌珠。
“望之。”虞靖此时开口唤他,“这些年多谢了。”
韩念青刚拿着珠子就听见了虞靖的声音。
他僵住了。
但韩念青看不见她。
林间风过,枝叶颤动,他茫然地四望了会儿。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又流露出莫名的哀戚。
他想努力看见她。
但眼前只有空旷深远的树林,一眼望去,绿得刺眼。
“你……”韩念青小声问,怕这又是个幻觉。
捏着珠子的手指不自觉用了力,似有感应般,“要走了吗?”
“差不多了,该见的人都见了。”虞靖平静道,顿了顿,又说,“你很不错,如果能活着遇见,我们定是知己。”
“那你……”还会回来吗?
韩念青说得有些急,理智却又让他及时刹住了嘴。
“想找人说话,就来头盔这里,我能听见。”虞靖难得温柔,转身又对昭然道,“你们把这颗珠子和信给我弟弟吧。他,也等了太久了。”
从锦官城分离后,虞靖便一个人来了北庭,游魂流浪过故园,无心无泪却凭空生了惆怅。
她抬手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干干净净。
目光从手背上离开时,她看见了那个体弱的弟弟。
久违了。
虞靖粲然一笑。
看见余文把自己打理得干净整洁,院子里晒好了对症草药,空气中弥漫淡淡药香,虞靖知道,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之后,她便一直在这儿等韩念青,等待最后一个告别和解脱。
一天两天都没人路过,他们也从来没有约定再见。
但她知道,他会来的。
韩念青是个变数,是她游魂归来的计划之外。只是没想到因为一封信和一副头盔,他们之间竟产生了牵绊。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她站在韩念青视线外,看着他,浅浅地叹了口气。
几人回到余家后,虞靖就站在院子外,静静地看着昭然他们将东西交给弟弟。
他应该早有察觉吧,她回不去了。
可看着手里的东西,余文的胸口还是起伏难定。就像明知自己一只腿没了,也已经习惯了单腿的生活,却在某一天见着自己年少的画像,竟在奔跑。
熟悉的气味和感受涌上鼻梁,却格外生涩,冲进眼里,眼泪就掉了出来。
“啪嗒”一声。
余文手里的信纸沾湿了一块。
但这不是他的泪水。
是那块蚌珠融化了,打湿了信纸一角。
昭然转身看向门外的虞靖。
她依旧平静地看着院内,平静地朝他们挥手告别,而她难抑的嘴角却有轻微抽搐。
那块蚌珠,其实是她的眼泪吧。
虞靖的尸身定早迷失腐化在黄沙遍地的战场。
她这滴泪,等了太久。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在弟弟眼中,余靖是双肩扛起一片天的姐姐;在村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