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好,但没人相信——毕竟省状元可不是靠运气能当的。
“我就说瀛玉是个才女!”刘婶嗓门最大,“当年她教我孙子认字,那方法比学校老师都强!”
王婶子酸溜溜地插嘴:“再才女不也得伺候公婆带孩子?上大学谁做饭啊?”
席父的烟袋锅重重磕在桌角:“我老头子还没到要人伺候的地步!”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夜深人静时,席家终于恢复了平静。姜瀛玉坐在炕沿,盯着墙上的奖状发呆——那是公社刚送来的“状元之家”锦旗,红得刺眼。
席砚南洗漱完进来,看见妻子还在发愣,轻轻坐到她身边:“后悔了?”
“没有。”姜瀛玉摇头,“就是...觉得像做梦。”
她转向丈夫,“砚南,我真的考了第一?”
席砚南难得地笑了:“李书记说,你比第二名高了三十多分。”
姜瀛玉的眼泪“啪嗒”落在扉页上。
“傻子。”席砚南笨拙地搂住妻子,“该高兴才对。”
“我是高兴...”姜瀛玉把脸埋在丈夫肩头,“就是怕...怕我做不好...”
“你连状元都考得上,还有啥做不好的?”席砚南顿了顿,“孩子们你不用担心,我带着。”
姜瀛玉抬起头,月光透过窗棂,映在丈夫的脸上。
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眼神坚定得让她心颤。
开学前一天,席家办了场热闹的送行宴。村里几乎家家都来了人,连当初说闲话的王婶子都拎了筐鸡蛋。
席父破天荒喝了半斤白酒,拉着女儿和儿媳的手说:“好好学,给咱农村人争口气!”
最让人意外的是公社特意派了辆拖拉机,说要送状元去学校。姜瀛玉红着脸推辞,最后还是被热情的乡亲们推上了车。
拖拉机“突突”地驶出村口,姜瀛玉回头望去,席砚南抱着小女儿站在最前面,身影渐渐变小,却始终没有移动。
到了省城,迎接她们的阵仗更大。
师范学院门口拉着红色横幅:“热烈欢迎我省文科状元姜瀛玉同学入学!”
校长亲自接待,还特批了一间双人宿舍给姑嫂俩。
记者们长枪短炮地围着拍照,问题一个接一个:
“婚后读书有什么困难?”
“如何平衡学业和家庭?”
“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姜瀛玉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席曼婷悄悄握住她的手:“嫂子,就像在家说话一样。”
“我...我想当一名老师。”姜瀛玉对着话筒轻声说,“回我们公社中学教书,让更多农村孩子能上学。”
掌声雷动中,校长激动地宣布设立“瀛玉奖学金”,专门资助已婚女性继续深造。
晚上,躺在宿舍床上,姜瀛玉还觉得不真实。席曼婷在上铺翻了个身,小声问:“嫂子,睡了吗?”
“没呢。”
“你说...咱们真的成了大学生了?”
姜瀛玉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想起灶房里昏黄的油灯,想起偷偷剪报的深夜,想起丈夫递来的那本词典...
“是啊,真的成了。”
她轻声回答,嘴角扬起幸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