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来到一座岩陡削的山下。白须老翁笑道:“这回可真到寒舍了。”
云中麒抬头看去,只见岭危岩立,高耸入云。虽依稀认得出樵径,然一望便能断定,已经多年没有樵夫行走,荆棘都长满了。岩石上青苔光溜溜的,可想像脚一踏在上面,必然滑倒下来。幸亏他跟随师父游方时,曾上过这般陡峻栾峰。施展出功夫,还不甚觉吃力。
白须老翁引着弯弯曲曲的,走到半山中一处山坡里,陡现一所石屋,临岩建筑。墙根和屋顶,都满布藤萝。远望好象一个土阜,看不出是一所房子。石屋周围,有无数的参天古木,幽静到了极处,休说不闻人声,连禽鸟飞鸣的声音也没有,静悄悄的如禅林古院。
云中麒虽少年好动,然一到这种清幽之居,不由得尘襟涤净,心地顿觉通明,长叹一声道:“好一个清幽所在,真是别有天地非人间。不是老丈这般清高的人,谁能享受这般清幽的胜境?便是吾今日能追随老丈到这里来,也就是三生有幸也。”
白须老翁笑道:“公子既欢喜这里,不妨多盘桓些时日。”上前举手敲门,即听吱呀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华服少年,俨然富贵家公子模样。云中麒不觉暗暗诧异:像这样的娇贵公子,如何能在这深山穷谷之中居住?
再看那少年,已含笑拱手道:“云公子别来无恙?”云中麒这才吃一惊,仔细打量,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在天目山从船梢木板底下拖出来的叫化。此时改变了这般华丽的装束,任凭如何有眼力的人,一时也辨认不出来。当下便也连忙陪笑拱手。白须老翁方进门,即回头对少年说道:“云公子来了,怎不去叫你哥哥快出来迎接?”少年应允着,走向隔壁的一间房去。
云中麒四处打量,见这房子和寻常三开间的客堂房相似,只是房中并没有甚么陈设,案凳都很粗笨,勉强能坐人而已。石壁上挂有几件兵器,也都笨重不堪。白须老翁亲手端前一把凳子,让给他坐,刚待询问此番见招的缘由。
那少年已从隔壁房里而来,至白须老翁跟前,低声耳语几句。白须老翁哈哈大笑道:“蠢才,都是自家人,一时的输赢,有甚么要紧?值得这般做作,这么小的气量,真是见笑云公子。再去,教他尽管出来相见。不打不相识,难道这句话,他也没听人说过吗?”
云中麒闻听,逆料不是初入两浙路交手之人,便是天目山交手的人。因斗输了,不肯出来相见。见这少年现出踌躇不肯再去的神气,便起身笑问是怎么一回事。
白须老翁道:“小儿不懂事,前月瞒着老朽到天目山向公子无礼,却被公子伤了。将息至今,才把伤痕治好,此刻他听说公子来了,还不好意思出来相见。”
云中麒也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我得罪了大哥,我亲去向他陪罪便是。”说着,对少年说道:“请足下引我去见他。”
少年笑着道好,遂把他引进隔壁房里。入内瞧靠墙一张床上,斜躺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年纪若有三十来岁,生得浓眉巨眼,很有些英雄气概。回想在那夜所遇那汉子的情形,果和这人仿佛。此时这人脸上,现出盛怒难犯的样子。
云中麒上前作了一揖,说道:“那夜委实不知是大哥,乞恕我无礼。”
那人不待他再往下说,托地跳下地来,高声说道:“欺人太甚,你到我家来,我既不肯见你,也就算是低头服输到极处了。你还以为不足,要来当面奚落我。”说罢,气冲冲的回身一脚,将窗门踢破,一闪身就纵上了后山石岩,再一转眼,便不知去向了。
云中麒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向人陪罪,反受人这般唾骂。一时竟被骂得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这汉子方从窗口逃去,即听得白须老翁在客堂里骂道:“孽畜安敢对公子无礼。”随即走进房来,再三道歉。
云中麒倒不生气,只觉得这汉子的脾气古怪。当下仍一起来到客堂,分宾主坐定。
白须老翁从容说道:“公子虽不曾见过老朽的面,只是老朽的名字,汝必曾听尊师说过的,老朽便是与尊师同门的柴西平也。”
云中麒闻听,慌忙起身说道:“原来就是师伯,小侄安有不知道的道理。”说着,从新拜下去。
柴西平忙伸手拉起来,指着少年给云中麒介绍说:“他复姓谷梁,名贺兰。原是我的徒弟,于今又是我的女婿了。我本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名柴安,在宰相赵世杰手下当校尉。三年前,阵亡在蛮夷手里,尸首都无处寻觅。我将几个徒弟齐集在一块儿,说道:你们大师兄阵亡,尸身无着。盼尔等一则念与我师徒之情,二则念及同门之亲、手足之义,都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