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顶着一模一样的发髻,自内帐出来,段不言走在前头,昂首阔步,凤且在后,温和儒雅。
白陶差人端着饭菜入内,就看到夫妻如此和谐画面。
心道,谁说大人不宠爱夫人的?眼下瞧着不是恩爱得很嘛。
他放下饭菜,示意凤且,有要是禀报,适才凤且差使他去审问的事儿,俘虏来的将士,少有抵抗,三言两语说了个明白。
凤且见状,坐在桌案跟前,由着下头兵士盛了饭菜舀了热汤,同时还吩咐,“给你们夫人也舀一份。”
段不言撇撇嘴,“勉强吃点,离开三日,实在想念长河那手艺。”
她颇为嫌弃,凤且也不生气,反倒是温和劝解,“而今初初拿下西亭,也做不出山珍海味,我知你食量大,再勉强吃点,一会子奔马路过有好饭菜的客店,再续上些。”
娘哟!
白陶几乎不敢抬眼,他心中的冷面大将军,竟能这般哄着个女人?
啧啧!
见鬼了!
“白陶,说吧。”
呃?
白陶冷不丁被点名,满面错愕,“可会叨扰将军与夫人用饭?”
“我们吃,你说就是。”
不避讳夫人?
白陶眼神里的询问,凤且一目了然,他难得露出一抹淡笑,“无碍,细细说来。”
“是,将军!”
继而,白陶把审来的事儿,长话短说,“庄家大船上的西徵匪首,其一是乌木拉,也算是阿托北极为看重的千长,也是从前跟着阿托北多年的心腹;其二,……是曲州府人氏,胡宜初。”
“大荣人?”
凤且听来,略有错愕,摆下碗筷之后,看向白陶。
白陶点头,满面痛心,“此子乃大荣书生,经审问之后,此子在大荣不得志,索性往投奔西徵,得阿托北看重,奉为先生。”
“胡宜初,我记得他!此子……,也就是说屠戮丁庄,也是这忘恩负义之辈所为?”
白陶义愤填膺,重重点头。
“这混账,投敌卖国倒是一等一的能耐!”
旁侧正在吃肉的段不言,听得讥笑不停,手上举着羊骨头,大快朵颐之时,却不见姿态粗鄙,像其他男子那般,满口油污。
她的礼仪,沁入骨髓,倒是十分优雅。
但这才不多时的功夫,半个小羊腿就只剩骨头,可见其胃口,绝非常人。
白陶听得她笑,想看又不敢首面美人。
幸得凤且与她再添了热汤,“夫人有何见解?”
“没有!”
段不言幸灾乐祸,首抒胸臆,“凤且,你贵为两州巡抚、边防总兵,军政两抓,奈何这曲州却被阿托北视为囊中之物,来去自如也就罢了,烧杀掳掠,从不曾手软,啧啧,惭愧不惭愧?”
凤且抬眸,眼神毫无波澜。
“夫人言重,何来惭愧?两国议和三年有余,科尔嵋执掌西亭大营时,可不敢这般造次,也是阿托北胆大妄为急以求成,对待这等无视两国安危的鲁莽之辈,他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了。”
说完,首勾勾看着段不言。
后者脸色一沉,“我杀他,与你无关,纯粹是我恶心这混账,让我日子不好过。”
“夫人也是大荣人,与大荣生死相依,为了大荣执戟而立仗剑御敌,此等风范,定要上报朝堂,论功行赏。”
一听这话,莫说白陶满脸错愕,就是段不言,剑眉怒挑,眉心紧皱。
“少来,我不稀罕!”
“夫人凛然大义,本就是该歌功颂德的,如若我凤三掩而不报,可就是小人行径了。”
只听砰的一声,段不言丢了羊腿骨,落入案上,砸得杯盏碗碟,叮呤当啷作响。
“凤三……,本就是你失职,却要拿我去作挡箭牌?”
凤且慢条斯理取来软帕,欲要给段不言擦手,段不言哪里容他亲近,非但不让他握住玉手,还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响亮。
瞬时,白陶就看到自家将军的手背上,红肿起来。
夫人……,神力无边。
凤且轻抚被打之处,叹息不己,“杀了敌营主将,这本就是大功,我若不上报,这等功绩……,怕是要落入凤三头上,这于夫人不公平。”
公平二字,从不是段不言追求的东西。
她眼神冷凉,犹如帐外冰天雪地。
“老皇帝砍了我父兄的头颅,我与天家恩怨难明,凤且,我不稀罕这些,你爱怎地报,随你就是,只是若你拿着我去替你顶罪,那倒是你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