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那就耐心一点。
正好中间隔些日子,有所筹谋,等姓徐的真受到袭击,也更难说清是哪一路仇家动的手。
马掌柜在旁边摸出槐木小瓶和一只油光锃亮的紫色纸鹤。
外面下雨,寻常纸鹤麻雀用不了,不过也正因为下雨,阳气衰微,麻雀精魂更隐蔽。
马掌柜口中念咒,将纸鹤在掌心一按,再张开手时,纸鹤已经不见。
只有一缕烟气,悄然飘出门外,远远观望周副官的动向。
大雨蒙蒙,水气弥漫,烟气飘动于其中,更无人可见。
“两只老狐狸,一头狼崽子,就这么个镇子,能凑齐三个这样的人物,还真不容易……”
周副官边走边盘算着,“还好,还好是我,拿捏得住。”
徐团长的宅子在镇上西南角,他走回那边没有太久。
朱红大门,门上铜雕兽咬门环,门前五级台阶,左右两只石狮子盘踞。
门里传出旦角吊嗓子的声音。
还有两个卫兵在门檐下躲雨执勤,眼看周副官来了,立刻打开大门。
周副官进门绕开影壁,看到大院中的青陶瓷荷叶大缸,正接着雨水。 刘四娘在走廊中踱步,未曾上妆,看着颇有几分清丽,翘指如兰,练着嗓子。
“周副官回来了?”
刘四娘转眼看去,“义父正说要找你呢,别的东西都备好了,唯独还有一样没有送到,你可得尽心。”
周副官笑道:“我正要回来提这个,你们那边也别大意,等到了良辰吉日,你们要唱的可不是平时的五显戏,而是五通戏,绝不能有一点纰漏,坏了老太爷的大事。”
唱戏自古就有请神娱乐,酬神的意义。
所以村镇大事,城里节庆,商铺开业等等,有阅历的都爱请人唱戏,讨个好彩头,得神庇佑。
但戏分正邪,正道的戏,以劝善为本,奉五显大帝华光为祖师,仁义礼信,善得善报,方可财源广进。
邪道的戏,供奉的则是五通神,不分善恶,只看能不能讨得五通欢心,不乏有人祭、血祭的邪术,混在其中。
要让五显大帝显灵太难,只供奉五通,因其喜怒无常,又容易反遭其害。
因此,逐渐有了将“五显”和“五通”混合起来的法脉传承,还穿凿附会,掺入了旁门法术。
最后合称“五猖法”。
戏班的其他人,都聚在前厅里面翻看戏本。
管着所有乐师的大鼓师,光头浓须,袖口挽到手肘,手指在桌上轻敲,身边围着一大群人。
“老徐老周你们事忙,而我们可是自小在京里被义父练出来的,当年备着为老佛爷唱戏延寿的班子之一。”
大鼓师说道,“无论五显还是五通,一辈子就练这个,怎么可能出差错?”
周副官正色道:“善泳者溺于水,你们这样轻心大意,就很让人不放心。切记,要把心思都用在戏上,万一差错,让老太爷功亏一篑,我和团长绝不会放过你们!”
大鼓师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陈班主倒是走出来,引着周副官穿过搭好了戏台的后院,往后厅去。
周副官一到门口,就两三个快步,单膝跪地,笑着拱手道:“给老太爷请安。”
后厅里没有煤油灯,柱上桌上,共点着几十根红烛,倒也照得亮堂堂。
陈老太监坐在主位,身长六尺,披着锦袍,但干瘦得像是已经枯死的树,后脑没结辫子,一小撮白发披散。
尤其是他脸上,布满了纤细的青筋丝络,眼眶周围最密集,显得眼白浑浊,瞳仁青黑。
旁人跟他对上一眼,心头就有些莫名慌乱。
“快起来吧,天天见,还行什么礼?”
老太监嗓子干哑,笑道,“咱家这么多孩儿,就你礼数最精,哪像你们团长,总是大咧咧闯进来,记得就行礼,不记得就拉倒,有时还抢咱家的汤喝。”
周副官起身道:“团长那是真把您当亲爹!”
“咱家心里也明白。”
老太监叹道,“这辈子风风雨雨,咱家也看腻了,就是体谅孩儿,才想多留几年,再为你们团长办些事情。”
“四娘的五通戏,演练已久,那些生辰正好的童子,早已搜集妥当,这几天也陆续运了过来。”
老太监细长的指头,朝旁边屏风一指。
“连这口玉棺,添上几十个穷凶极恶的流寇尸气,也算补上最后一份,彻底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