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囚天锁地大阵仍在滋滋作响,白峰僵立原地,看着最后一丝仙君虚影消散在空气中。
他机械地握紧初代圣体的左臂骨,刺骨的寒意顺着掌心蔓延至全身,仿佛握住的不是骨头,而是一块千年寒冰。骨头上闪烁的金色纹路,此刻仿佛成了某种残酷的预言——十万年前那场席卷三界的阴谋,竟将混沌圣体推至万劫不复的深渊。
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无数根银针在颅内搅动。地面残留的阵法符文泛着冷红,像极了初代圣体记忆画面中流淌的鲜血。
白峰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竟不是血,而是带着腥甜的金色光点——那是混沌之力在紊乱暴走。鼻腔里始终萦绕着仙君虚影消散前的腐臭味,混合着自身汗液的酸腥,将他困在无形的瘴气牢笼中。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景物扭曲成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仿佛在嘲笑他的弱小与无知。
“整个仙界都是刽子手......” 白峰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荡的峡谷中回荡。
恍惚间,白峰的视线与岩壁上斑驳的爪痕重叠,竟浮现出百年前巫阵子长老的身影。那时老人手持竹杖,在沙盘上勾勒阵图时说:“阵法是守护的道,也是平衡的术。”可如今,所谓仙界的“平衡”却是对圣体的赶尽杀绝。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在残破的衣料间蜿蜒成冰冷的溪流。白峰踉跄着扶住断裂的石柱,粗糙的岩面硌得掌心生疼,却不及内心翻涌的剧痛万分之一。记忆如决堤的洪水,将他拽回那个风雨交加的少年时代 —— 五岁父亲意外去世、母亲被凌辱致死,那时他就发誓,一定要变强,强到能保护自己,保护生命中每一个重要的人。
后来遇见赤练,那个总是对他关怀备至的红衣少女。她发间的铃铛声,曾是他在暗无天日的修炼岁月里,唯一的慰藉,他曾许下的承诺,字字千钧:“我会用这双手,为你撑起一片不会有人伤害你的天空。”
而在巫阵谷闭关的这百年,又何尝不是一场孤独的苦旅?每日破晓,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谷中薄雾,他便开始对着古老的星图推演阵法,首到深夜星辰布满天幕。
那些晦涩难懂的符文,他不知临摹了多少遍;那些威力强大却难以驾驭的阵法,他不知失败了多少次,身上的伤痕旧的未愈,又添新伤。巫阵子长老严厉的斥责、族人质疑的目光,都化作他苦修的动力。他始终记得,自己承诺过要守护巫族,让这片土地不再被黑暗侵袭。
可如今,从仙君虚影口中得知的真相,却将他所有的信念击得粉碎。若连仙界都将混沌圣体视为必须抹杀的威胁,那他这一路走来的艰辛,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些在寒夜中独自咽下的苦,在伤痛中咬牙坚持的岁月,那些对赤练、对巫族许下的誓言,难道都将成为一场笑话?就算练成绝世阵法,掌握惊天神通,难道最终也会像初代圣体那样,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在仙界的围剿中陨落?
想到这里,白峰的喉间泛起一阵腥甜,他不甘地握紧双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仿佛这样就能将心中的痛苦尽数宣泄。
“放弃吧,白峰。”
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看看历代混沌圣体,哪个不是落得个悲惨下场?初代圣体如此强大,还不是被仙、佛、妖三族联手围剿,魂飞魄散?你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改变命运?”
白峰痛苦地捂住耳朵,大喊道:“不!我不能放弃!我修炼是为了守护亲人、守护巫族,我会为初代圣体报仇!”
“守护巫族?”那声音充满了嘲讽。
“你以为巫族真的能在仙魔的争斗中独善其身?一旦仙界知道你的存在,下一个被灭族的就是巫族。你现在的坚持,不过是在把他们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至于报仇,你连一个仙君的残魂都差点对付不了,还想对抗整个仙界?简首是痴人说梦!”
白峰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初代圣体的臂骨,骨纹突然泛起灼热的光。一道虚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若想彻底摆脱圣体魔咒,就将本源之力注入镇仙柱,从此做个平凡人。你可以回到巫族,过安稳的日子,不用再面对这些无尽的危险和阴谋。”
而混沌青莲却发出清鸣,莲瓣渗出的精血在地上绘出巫族图腾——那是族人期待他守护的目光。两种声音在他脑海中不断交织,拉扯着他的意志。
“我真的能抛下一切吗?”
白峰内心深处产生了动摇,“可我若放弃,又如何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赤练师姐的期待、巫族的栽培?又怎么对得起初代圣体的传承?”
“混沌圣体?不过是天地间的灾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