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州处于三国交界地带,外邦样貌的人士是很常见的,而且还有榷场,但一般情况下对方来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掩饰,标志性的发型和衣衫,远远一瞧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天/禧|\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3
可如今在堂下的车队领头,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进来后说话的口音,都跟本地老百姓一个样子,也就是刚才着急大喊的那一声,能听出来些许的不同,这才引起了通判马向远的注意。
马向远盯着那胡子拉碴的领头,对方也反应了过来,赶紧闭嘴低头,不敢同人对视。
马向远朝着堂下的班头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悄悄给门外的衙役们打了个手势,然后就大喝一声,一拥而上,分别制住了这个领头,以及其余的押车人,连衙门外的货车,也有人立刻守在一旁,不许旁人靠近。
等到把车队的人都五花大绑了起来后,马向远才问:“你们究竟是何人?车上又是什么东西?”
领头心知事情不妙,赶紧把韩丰宁抬了出来,“我们是知州大人家的车队,刚从老家回来,车上都是老家亲戚们给的土特产,不值钱,但都是乡里乡亲的心意。”
马向远面色一沉,在心里忍不住骂了几句蠢货,这时候抬出来韩丰宁有什么用啊,没看到门外公主的马车还没走呢。+k\k^x′s?w~.-o/r?g\
他在此地任通判的时间也不短了,和韩丰宁也共事己久,从未听说过韩丰宁还有什么老家的亲戚和乡邻,而且仔细看向这些人的眼睛,瞳孔颜色也不一样,这么一会儿还能闻到牛羊的膻味,老家?怕不是西夏来的!
可一得出这个结论,马向远的后背立刻就湿透了,这些西夏人乔装打扮,拉着几大车的货物,还敢打着知州的名声,内里的事情简首是太明显不过了,不是走私就是贿赂啊。
马向远在心里问自己,还要再审么?还能再审么?这种涉及到外邦的事情极其敏感,牵一发动全身,就算拉扯出来了韩丰宁,那整个熙州上下就不会被牵连了么?
如今两国虽未开战,谈不上通敌,但一方重臣私自结交西夏,那也是砍头的大罪啊。
浮云站在堂下,就看着马向远的脸色来回变化,寒冬腊月里,他豆大的汗珠哗哗的,于是就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反倒是将马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脑子也瞬间清明了不少。
是啊,堂下的苦主是公主的近身侍婢,是内廷司的女官,还有身后的护卫,那也是内卫队出身的,身上都挂着皇室的腰牌,不要说有人敢去攀诬他们偷盗了,就是日常在路上看见也会赶紧避让的。?j\i~n¢j^i?a`n,g`b~o`o/k,.\c!o+m¢
可这车队偏偏就撞上了,还偏偏就起了争执,偏偏被人家给拽到了衙门里告状,偏偏韩丰宁还被叫走了。
这要不是公主设好的套子,他马向远就把自己吊起来当绳子。
自己也钻到了公主的计划里,要么就顺了公主的意愿,把事情掀出来,要么就站在韩丰宁这边,含糊着推过去,再想法子叫来韩丰宁,可自己就担了大风险,这样值得么?
马向远闭了下眼睛,一瞬间就拿定了主意,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何要掀了韩丰宁,但那也是韩丰宁不谨慎犯了错在先,德不配位,就不要怪他这个通判铁面无情了。
马向远一拍惊堂木:“信口雌黄!竟然敢攀扯韩大人!谁人不知道韩大人幼年失怙,亲人全无,你们这群人竟然敢打着大人亲人的名义,是想逃避关税么?”
不等对方开口,紧接着就说:“既然事涉韩大人,那韩大人就要回避了,来人,先打上十板子,是对冲撞宫人的惩戒。再将门外马车上的货物检验一遍,一定要仔细查看,不要遗漏了任何地方!”
板子声,哀嚎声,求饶声交杂在一起,衙门里霎时就热闹了起来。
长安坐在马车里,听着里面的嚎叫声渐渐变小,又听到检查车队马车的衙役们一阵阵的惊呼,再到惊堂木的重重落下,以及堂内受刑的哀嚎不断,不动如山,面无异色。
浮云一行人在茶棚遇到车队是未时三刻,纠缠了一会儿后,再赶到衙门,又耽搁了些许问话的时间,如今己是申时了,马上就到了下衙的时间,所以马向远也是一反常态的对那些人用了刑,铁了心的要在天黑之前撬开他们的嘴。
冬日的熙州,天黑得很早,还未到申时末,天就阴沉沉的了。
衙门里的灯笼都亮起来了,长安的马车前也挂上了气死风灯,烛火在寒风里飘来荡去的,微小却依旧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