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渊的最底层并非洛尘想象中的黑暗。
破碎的王庭悬浮在虚无之中,残垣断壁间流淌着星河般的光带。那些崩塌的青铜柱上刻着与逍遥剑纹路相同的符文,而地面——如果这漂浮的碎片还能称为地面的话——铺满了冰晶般的骸骨,每一具都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头骨上的空洞眼窝齐齐望向中央王座。
苏九夭走在前方,冰蓝色的灵力在足底凝结成桥,连接着那些浮空的废墟。她的眼神依然陌生,手中冰晶长剑始终指着洛尘的后心。少女形态的混沌青莲——现在应该称她为黑莲了——漂浮在队伍最前方,右眼中流出的黑色雾气在王庭遗迹里勾勒出一条清晰的路。
"这些骸骨..."暮云烟用剑挑起一具头骨,发现颅腔内凝结着金色的结晶,"不是人类。"
洛尘的蚀心印突然剧烈跳动。他按住胸口,蚀时轮残片在掌心发烫,映照出骸骨生前的模样:身着华服的旧神族裔,在某个瞬间同时被抽干了神血,跪地化作冰雕。而王座之上,初代阁主的虚影正将逍遥剑插入地面,剑柄宝石中射出九道锁链,连接着九扇青铜巨门。
黑莲少女突然停在一块倾斜的青铜碑前。碑文已经被某种利器刮花,但残留的刻痕仍能辨认出"婚契"、"弑神"等字眼。她漆黑的右眼贴近碑面,轻声念诵出被抹去的部分:
"两族血仇,以婚约弭。旧神公主与星陨阁主立契于此,共享神魂,同担罪业..."她的手指抚过一道深深的剑痕,"真讽刺,婚契碑文是用逍遥剑刻的,最后也是用它毁掉的。"
苏九夭的冰剑突然发出脆响。她茫然地看向自己颤抖的手,那些被篡改的记忆在脑内翻腾。王庭废墟的熟悉感像毒蛇啃噬着她的理智,尤其是中央那座半塌的冰晶王座——座背上的凹痕,与她后背的旧伤疤完全吻合。
"想起来了吗?"黑莲少女转身,左眼的金光映照着洛尘惨白的脸,"三百年前,就是在这里,初代阁主用婚契骗我姐姐卸下防备..."她突然掀开王座下方的暗格,露出一面被冰封的铜镜,"但真正的背叛者是谁呢?"
太虚镜的碎片在铜镜中重组,映出被尘封的真相:
旧神公主跪在王座前,将半株混沌青莲融入自己心口;
初代阁主的剑确实刺穿了她的心脏,但剑尖挑出的是一枚青铜钥匙;
而在画面边缘,另一个身影正将真正的逍遥剑刺入阁主后背——
那人穿着现任星陨阁主的服饰,面容模糊不清。
"不可能..."洛尘的逍遥剑突然发出悲鸣,剑柄宝石中浮现出初代阁主残留的记忆碎片。他看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画面:旧神公主握着阁主的手,主动将剑刺入自己胸膛,嘴角带着解脱的微笑。
两种记忆在洛尘脑海中厮杀,蚀心印几乎要烧穿他的胸膛。就在这时,苏九夭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冰剑脱手坠落。她的右眼完全化作金色,一段被封印的记忆冲破枷锁——
王座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三百年前的她。初代阁主的剑刺来时,她主动迎了上去,而混沌青莲在最后一刻被分成两半:纯净的一半化作终焉之章,污染的一半...
"成了我。"黑莲少女接上她的思绪,右眼的黑暗开始向全身蔓延,"姐姐,你当年牺牲自己封印的,从来就不是终焉..."她指向王庭穹顶的缺口,"而是门后那个正在苏醒的东西。"
众人抬头,透过破碎的穹顶看到了外界的天空——第八道青铜门已经完全凝实,门缝中伸出的不再是触须,而是一只苍白的人类手掌。
暮云烟突然跪地呕吐,她的影子不受控制地立起来,扭曲成与那只手相同的姿势:"它在召唤所有影蚀族..."
黑莲少女的身体开始崩解,黑色根须从皮肤下钻出。她挣扎着将最后一块蚀时轮碎片按进洛尘的蚀心印:"去第九门...真正的终焉之章在..."
话音未落,整个王庭突然剧烈震动。太虚镜的映照中,第九道青铜门前,恶尸正将黑莲根须插入自己的眼眶。他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而门缝中的苍白手掌突然有了实体——
那是一只与苏九夭左手完全对称的手。
"原来如此..."苏九夭看着自己不知何时变成金色的右手,突然笑了,"所谓旧神血脉,从来都是..."
王座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当光芒消退时,苏九夭已经站在王座前,旧神战甲自动附着在她身上,而洛尘的逍遥剑不知何时到了她手中。
剑尖指向洛尘咽喉的刹那,剑柄宝石突然映出初代阁主最后的记忆:
旧神公主握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