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看看调查员,又看看那叠资料。
调查员看看林疏桐,又低头找到刚才记录的对话再三确认。
室内一时安静无声。
良久,他忽然长叹一口气,抬眼问林疏桐:“傅惊鸿跟你说,他是夏知晓的丈夫?”
林疏桐本要点头,想了想补充道:“我和周围人这么说的时候他都是默认的。”
她很疑惑,“是有哪里不对吗?”
调查员:“……”
……岂止是哪里有不对。
是哪儿哪儿都不对啊!
调查员捧着资料,看向直到现在都还以为傅惊鸿与夏知晓才是法定配偶的女人,只觉得嘴里的话一个字也吐不出。
……
“姓名?”
“傅惊鸿。”
“年龄?”
“29岁。”
“与嫌疑人是怎么认识的?”
修长手指轻轻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灯光下,傅惊鸿清俊矜贵的五官被分割成明暗两面。
……他与林疏桐的真正交集,始于一通电话。
大二快结束时,他抽空去看望高中老师。
在办公室遇到了高考结束来咨询志愿的林疏桐。
正值十八岁的女孩,吸收的营养似乎全都用在了长个子上。
整个人就像是一棵鲜活的,不知为何满心执着要快快长大的白杨树。
洗到发白的校服短了一截,露出少女凸起的小巧踝骨和皮肤下隐约的淡青色脉络。
那双眼睛却很亮,像是最深处燃烧着一团野火。
真实、莽撞,又倔强。
鬼使神差地,傅惊鸿上前试图交换联系方式。
“我没有手机。”她的回答听起来没什么情绪。
既没有大部分女生面对傅惊鸿时的羞涩忐忑,也没有对自己家庭条件的窘迫不安。
傅惊鸿那时就意识到,这是一棵与众不同的白杨。
恰到好处的骄傲,超越实际年龄的成熟,以及掩饰得不太好的倔强棱角。
——如果错过这个人,他也许会后悔一辈子。
于是,傅惊鸿把自己的号码、连同一份详细的志愿参考一起写下交给她。
可之后铃声每次响起,打来的人都不是她。
……直到那一天。
那通出乎二人意料的电话,才真正联通了他们的命运。
傅惊鸿摩挲着戒身上的起伏纹路,把过往凝成短短一句,“我们是校友。”
调查员记下这点,忽然问:“那你们曾经是恋爱关系?分手后才遇见现在的妻子?”
闻言,傅惊鸿一边眉尾短暂挑起又落下。
片刻后他抬臂置于桌面,手指交叉露出无名指上的银色婚戒。
他面色平静地纠正道:“她就是‘现在的妻子’。”
调查员正在记录的手僵住,眉毛随着傅惊鸿的回答高高挑起。
嘴里慢慢重复道:“她是‘现在的妻子’……那夏知晓又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们接到举报后,也看了网上相关报道。
“傅惊鸿陪爱妻孕检”这条消息热度能爬到那么高,足以见得这位傅先生的公关团队对此是默认的态度。
可已经怀孕的夏知晓、这次事件的“受害人”居然与傅惊鸿不是夫妻关系?!
这意味着整件事的行为逻辑都要推翻重来……
想到组里最近严重不足的人手,调查员的头已经开始疼了。
这时——“笃笃”
是门被敲响。
另一个人探头进来,“有新情况。”
“呼……”调查员吐出胸腔里那口气,站起身走到门边。
他接过对方手里的一叠资料,没马上翻看。
“我已经知道了,嫌疑人林疏桐才是傅惊鸿的妻子,至于那位夏女士与他们的关系……”我正在问。
同事轻轻摇头,示意他看资料,“不只是这个,还有……”
这人正是负责与夏知晓对接的调查员,他先是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房间内静静坐着的傅惊鸿。
之后才压低声音:“夏知晓刚刚更改了自己的说辞。”
接过资料的手一顿,“……什么?”
……
林疏桐的脑子此刻乱成一团。
对面的调查员还在讲,但传到耳里的话无一不是荒谬至极——
“……你与傅惊鸿在七年前登记结婚,现在你二人仍处于婚姻存续期间,系统里也并没有关于离婚申请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