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陛下一朝怠政,给原本蒸蒸日上的国力蒙上了一层阴影。
而且内阁原先已是强弱分明,首辅严嵩的权势与影响,远远超过次辅夏言。
有陛下在时,严嵩尚且不敢放肆,现在朝堂政务以内阁为首,严嵩岂非一家独大?
在群臣的注目中,海玥双手捧过圣旨,朝着严嵩递过去。
然而严嵩的手指刚触及卷轴,侍立一旁的黄锦便含笑上前,语气温和:“陛下口谕——辍朝期间,讲学不断,明日文华殿,仍由海学士进讲。“
话音落下。
严嵩接过圣旨时的指尖明显颤了颤,尚且呈现跪拜姿态的群臣再度变色。
今日不是特例?
接下来陛下不见其他臣子,只听这位讲学?
那他岂不是内外沟通的桥梁?
且是唯一的桥梁!
不过转念一想,让海玥担任这个角色,总比首辅严嵩来得好。
于是乎,众人的神情又从震惊,转为权衡。
黄锦躬身退下,嘴角噙着笑意。
刚刚不过是个开端罢了。
待那道诰命诏书颁下,朝野上下才会真正明白,何为“圣心独眷”。
他对于海玥的印象极佳,自然希望这位低调沉稳的臣子,能够得到这份殊荣。
相比起来,待得黄锦离开后,殿前的气氛却尴尬起来。
严嵩短暂失态,表面依旧平静,维持着首辅的气度与威严。
可另一位就没有这份城府了。
严世蕃猛地直起腰来,眼神里透出危险的光芒,咧嘴笑道:“明威兄!没想到你竟能得陛下如此看重,愚弟早就看出,你非池中之物,还望日后多多提携啊!”
海玥平和地道:“严主事言重了,万不敢当……”
“这么生分?”
话到一半,就被严世蕃打断,这位小阁老的脸色立刻沉下:“怎的,一朝得势,就忘记咱俩昔日同窗之谊了?”
“咦?”
其他臣子露出看好戏之色,更有些不屑。
你一个举人出身,仗着父亲权势为非作歹的纨绔,也配和人家三亚功名,在翰林院潜修八载的国之栋梁相提并论?
简直自取其辱嘛!
果不其然,海玥只是微微皱眉,闭上嘴,不再回应。
迎着众人刺目的注视,严世蕃恶狠狠地回头扫视一圈,面露羞恼,啐了一口:“得意什么?不过是……”
“闭嘴!”
严嵩似乎年纪大了,反应不及,此刻终于勃然变色,喝止了儿子,再对着海玥致歉:“老夫教子无方,还望海学士海涵!”
相比起入文华殿之前,是首辅对下级官员的托付。
此时的语气,俨然是平等对待。
“阁老言重了!”
海玥声音清润如常,举止依旧谦逊,但也有了几分距离:“下官还需筹备明日经筵,恐负圣恩,先行告退。”
“好!”
严嵩点了点头,侧身让出半步。
海玥官袍轻振,踏着严嵩袍角未散的气息离去。
短暂的交错,让旁观的臣子回味无穷。
有的臣子目光闪了闪,脚下移动,竟是直接追了上去。
“爹!!”
“闭嘴——”
身后传来严世蕃不甘的声音,旋即再度遭到严嵩恶狠狠的呵斥。
‘嘿!这个草包!’
‘严阁老有此子拖累,是我等的机会!’
这份动静,让他们的脚步加快。
昔日的同窗一跃成为与首辅父亲比肩的大人物,似严世蕃这种嚣张纨绔,确实接受不了。
而严嵩身为首辅,却无法得见天子,反倒被一位翰林学士压下,威望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由此。
支持夏言一方的,只觉得狂喜。
这显然是夏阁老出手拉拢,共抗严党的最佳时机啊!
行动力强的,直接跟了上去。
除此之外,还有游离于首辅、次辅之外的朝臣。
京师为官的,多少都有背景,但若说全部投靠严嵩和夏言,也不至于。
总有与两者意见不合,分歧颇大的。
这群官员本就于夹缝里生存,如今抱着或取巧,或试探的行径,同样追了上去。
可没走多远。
他们骇然发现,海玥挺拔如松的背影之后,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