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悬一线 满纸白底墨字,写的都是“谢……
容栀拧紧眉头, 只觉他在逞强:“你右手受伤,如何能骑马?”
谢沈舟安抚般擡手,本能地想蹭蹭她的鬓发。
手举至一半, 却又无力地垂落, “无碍,已经不痛了。”
既然答允了要同她退回从前,只剩门客与主子的关系。那他便不能再食言。
容栀一言不发, 思忖片刻后, 她终是没再横加阻拦。军令不可违,这趟接驾谢沈舟是逃不脱的,她百般维护已然是越界。
他身为侯府门客,本就该为侯府鞠躬尽瘁。
谢怀泽也看出了她的忧虑, 安慰道:“莫担心, 阿兄也会同行,定然护着逐月郎君。”
容栀不置可否,颇为配合地点了点头。
倒是谢沈舟坦然:“谢二郎费心,逐月感激不尽。”他道谢得诚恳,眼底笑意却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就是你阿兄也在,此行才危机重重啊。
谢沈舟翻身上马, 与谢怀瑾并排而立。
谢怀瑾:“我先行一步。”从收到消息开始, 他整个人就焦躁不安,甚至懒得挖苦谢沈舟, 重重鞭笞几下马腹就飞驰出去。
徒留谢沈舟还在原地,隔着数尺, 他垂眸打量她:“县主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了?”
容栀站在檐下,半个身子都被阴影浸没。脸上表情看不真切。
“早些回来。”说罢,她转身进了医馆, 没再多看他一眼。
………
居庸关外,路面凹凸不平的官道上,一队车马浩浩荡荡,望不到尽头。
贴身宫女沏了安神茶,小心翼翼奉上,“殿下,您何必趟这浑水呢。”
还未进城就弄出这么大阵仗,还特意为着一个侯府门客修书一封,想也知道,传到京城又是一番添油加醋。
“子通难得有事求本宫,本宫自然要帮。”
层层纱帐翻飞,商九思手执一把闲云团扇,遮住小半张脸,一双狐狸眼生得明媚。
她懒洋洋地倚着软垫,并不接宫女递来的香茶。“居庸关是颠簸了些,但飞鸟鱼虫丶山川草木,也有几分野趣,京城哪能看到这些。”
一路上舟车劳顿,都没能好好沐浴。安神茶热气袅袅,熏得她更觉浑身粘腻,“这天真是一日比一日热,也不知道沂州的冰窖开了没有。”
宫女贴心地给她捏着腿,好声哄道:“知晓您怕热,圣上亲自吩咐过,少了谁的冰块也不会少了您的。”
许久不见子通,商九思心中又急又盼,生怕妆面花了脏了,拿过铜镜仔细瞧了又瞧。确保花钿没有晕开,她才缩回腿。“好了,随本宫去车外等着子通,本宫要第一时间见到他。”
两人一别已是去年岁末,子通入京述职之时。她想念得紧。
商九思方一下车,面上笑意倏然僵住。小腿间熟悉的钝痛袭来,还好宫女麻利,稳稳扶住她,才没有在众人前出了洋相。
“殿下,要不我去拿轮椅……”
话音未落,商九思变了脸色,怒声呵道:“闭嘴!本宫腿脚便利,要什么轮椅?”
宫女自觉说错了话,吓得连忙跪地就要谢罪。
商九思今日心情不错,不同她一般计较,“快起来,别挡着路。”平日里她如何娇纵蛮横都无所谓,可今日子通也在,她可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刻薄任性的。
通向关口的道路被落石淹没,车队已停驻半日,就等镇南侯的人前来疏通。手中团扇不过是装饰品,抵挡不了热潮,她皱着眉不满道:
“怎的这么慢,不是说他的玄甲军是大雍第一铁骑吗?再晒下去,本宫若是中暑,他担待得起么。”
宫女一边面给她扇着风,一面不断催促仆从数次打探。那小太监喘着粗气跑来,满脸喜悦:“殿下,殿下,前方有动静!”
“定是子通来了!”
商九思眼眸顿时一亮,明媚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不顾满头珠翠金钗,往车队前面快步而去。
宫女在身后忙揽住她的裙摆,小声提醒她慢一些,别摔着。
落石不多,然而都是大石块,没点气力根本奈何不了。亲卫队人不算多,加上谢沈舟,也统共搬了有些时辰。
“子通!”商九思腻着嗓子喊道,一眼就在搬落石的人堆里找到了他。
男人身上的天青丝绛袍子迎风微动,虽只一个背影,但身姿挺拔,浑身气度矜贵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