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棠——”
忽然他的后背响起一抹熟悉的声音, 应该是他认识的人,可是在整个诡谲荒诞的梦里,白锦棠脑子一片空白, 只能凭借着本能做事,根本想不起来那是谁在叫他。
于是他速度更快了,丝毫不敢停留。
直到他跑到一片空旷的空地上,顿住了脚步, 再也不能往前走进一步,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在原地。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有人将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还在不断地靠近,白锦棠甚至能感受到那东西正蹭着他的脖颈。鸡皮疙瘩瞬间起来。
他叫道:“锦棠——”
那只手捂住了白锦棠的眼睛,而他的鼻尖瞬间充满血腥味,有什么东西滴落下来。
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他的下巴,又滑过他的脖颈,最后濡湿了衣襟。
“你为什么不回头看我?”身后的人如是问。
不知为什么,到了这一刻,白锦棠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没有反抗,只是道:“因为会死。”
所以不能回头。
身后的人咯咯的笑了起来,松开了捂住他眼睛的手:“那你看看你的面前。”
只见空旷的空地变成了悬崖,峭壁之上,月亮悬在悬崖尖尖上,似乎只要一身后就能摸到。
不知哪里来了一阵风,吹起白锦棠的红色的衣角,而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要坠落。
“你不回头,也会死。”身后的人疯狂的笑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有源源不断的血,流向白锦棠,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白锦棠看着悬崖,丝毫不理会那人的话,一只脚轻飘飘地伸了出去。
然后,他的身体急速下坠!
红色的衣裳被风彻底吹开,盛放的样子如同正值花期的秋府海棠,犹如的黄泉路上的引渡的曼珠沙华,更像是一只断翅的蝴蝶,奔赴那永无止境的黑暗。
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
他以为他会死,会粉身碎骨,会万劫不复,会四分五裂。
可是他没有,随着身体下落,忽然他被什么东西接住了,软绵绵的,他睁开了眼睛。
只见漆黑无边的黑暗终于消散了,他躺在娇嫩欲滴的草地上,嫩生生的小草撩过他脸颊,痒痒的。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只见千顷碧波之上,竟然长着一棵海棠树,而海棠树下,是一个舞剑的红衣青年。
这一次,白锦棠一眼认了出来,那是谢灼。
白锦棠没出声,淡淡地看着,然后谢灼就回头了。
却是一副伤痕累累,七窍流血的样子。
谢灼在朝他走来,每走一步,脚下的绿草便迅速枯萎,身后的海棠花更是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自己的生命。
而谢灼,更是惨不忍睹。
手里的剑掉了,身上的血越流越多,伤口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地方已经露出森森白骨。
白锦棠终于想起来,那个捂住自己眼睛的鬼东西原来是谢灼。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白锦棠声音无波无澜。
谢灼:“是你害死了我……”
白锦棠:“话不能这么说,你在梦里这么吓我,我都没计较,而现实中的的我,只是担心你的情况,就把你交给了静王殿下,护送你回去。”
说着,白锦棠后退了一步,表示,“如果你是说感情那事情,你情我愿的,怪得了谁?”
果然,白锦棠此人无论梦里和梦外都是如此的厚颜无耻,而谢灼无论是在梦里还在梦外,都不可能说的过白锦棠。
“白锦棠,我要杀了你!”谢灼气的怒目圆整,本就不稳的眼珠子,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咕噜落地,正好滚到了白锦棠的脚边。
而白锦棠竟然弯下腰捡起了眼珠子,看着软软弹弹的眼球,甚至还在望着他,白锦棠喃喃自语道:“原来把玩时是这个感觉啊。”
谢灼:“……”
做人做成白锦棠这样,也是世间少有。
还不等白锦棠继续把玩,一抬头谢灼就不见了,手里的眼珠子也没了。
枯萎的海棠树,一望无际的草地,慢慢地褪了色,就连白锦棠自己也开始迷糊起来,陷入更深的沉睡中。
而另一边,好不容易劫后余生的谢灼猛地从客栈的床上醒来,身上缠着白色的绷带,一双凌厉的眉眼全是怒气和阴霾。
谢灼的心腹长羽见此,立马单膝跪在谢灼的床榻前,请罪:“长羽来迟,还请王爷责罚。”
可谢灼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回忆着在梦里的那一幕,白锦棠真是好样的,在梦里都能把自己气的半死。
他真以为自己是个软柿子,随他捏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