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洛子娴做了梦。
梦境太过真实,以致她忘了自己在做梦。
母后卧病在床,摸着她的头对她说:“子娴,你是公主,洛的子民供养了王室,所以你要对他们负起义务,不是哪一个人,而是对整个国家的命运。但母后不是要你成为傀儡,你仍是自由的,你有权利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不需要为了洛牺牲你的一切。这种对女人加倍残酷的世界,你拥有改变命运的力量,所以千万不要步母后的后尘。你先是子娴,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洛公主,如果你不能做你自己,那么无论什么,都可以舍弃的。你明白吗,子娴?”
她怯怯地攥着母后的被角摇头,“子娴不明白,母后。”
“你还小,不明白也没有关系。你记着母后的话,将来再考虑吧。如果那个时候你觉得母后说的不对也不要紧,子娴,你按照你认为正确的路去走就好了。母后希望你幸福。”
“母后,你怎么了?我害怕。”
她似乎预感了什么,扑进母后怀中紧紧将母后抱住。
“母后没事,你以后有问题多去向先生请教,记得不许调皮。”母后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脸。
“嗯!师傅说会用我找到的宝石给我做魔杖呢,今天上完课我拿来给母后看!”
她一下子又神采奕奕,可上完课,她抱着那支漂亮的魔杖跑回宫中时,母后已经痛苦地倒下了。
她做了什么呢?那些算式自动从脑袋跳出来,所以她便用了。
母后那么痛苦,为什么不能用魔法把她安详地送走,让母后做个好梦不对吗?难道她不用魔法,母后就会留下来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父王和哥哥要怒视着她,为什么阖宫上下都在非议,说什么“公主才八岁,就能对皇后娘娘下手”丶“真是个怪物”丶“又恐怖又恶心”……
“子娴做错了吗,师傅?”
她扬着泪痕未干的小脸,怀中崭新的魔杖已经被层层白布包裹。
“你确信你减少了母亲的痛苦,给了她一个美梦吗?”
“是!”
“那么,我认同子娴的做法哦。”
师傅如同天空一般纯净蔚蓝的眼眸注视着她,温柔而坚定。
“既然子娴没有错,为什么……”
“因为你们心中的‘正确’是不同的。你无法强求别人按照你的‘正确’前进,同样的,你也不需要被他人的‘正确’强求。”
“就像母后说的,按照我认为正确的道路前进吗?”
“嗯。你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不用我说也会先仔细考虑,所以一旦你认定是正确的事情,就放手去做。若真的不被人理解,我想你也不会后悔吧。”
师傅的手掌宽大而温和,摸了摸她的头。
“这一年我已经把魔法的基础全部教给你,接下来你自己也没问题,所以我要走了,子娴。”
师傅的笑容依然那么温暖,她学着他笑,孤零零被剩下了。
没有了母后,没有了师傅,被宫人们视若妖魔避之不及,她只有钻研魔法,偶尔学着师傅,把“世界”缩小到洛国,出宫在国土内旅行。
洛子娴沈睡在详实的梦境中,经历着过去,相信着被真实织就的假象,她仍是年幼的洛公主。
洛子娴意识不到这只是梦,她无法脱离梦境。
直到大雪连绵不绝地降下。
冬天过去,冰雪融化,洛国境内没有被战火波及的地方开始了春耕,大雪仍然下个不停。无论她跑去哪里,无论晨昏昼夜,整个世界都在落雪。
可除了她,谁都没有发觉。
宫女们换上了艳丽的春衫,阳光似乎是暖融融地照耀着,农耕者在田里满头大汗,明明雪花铺天盖地。
她好冷,身体冷的僵硬,套上冬衣裹上锦被仍是冷的发颤。
没有人发现她的异状。走出伤痛后重新关照她的哥哥还送来新裁的衣服,对蜷在被子里发抖的她说,不要总穿那么素净。
rufu们正常地流动,世界之理没有出现偏差,是她自己出了问题。
这是个好梦吗?
她这么思考着,闭上眼睛。
然后终于,洛子娴苏醒过来。
阳光晃了眼睛,洛子娴却仍停留在梦中那被大雪掩埋一般的彻骨寒冷中,难以回归现实。
“醒了?”视线上方突然探出练红炎的脸,恍若几年未见,熟悉的轮廓丶熟悉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