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狼狈的样子对於一个帝王来说是莫大的侮辱,父皇至死都不愿自己见到他那副样子。
清娘娘自刎也是为了保留最后的尊严。
他顾时殷也是一样的。
火势越来越大,他甚至感觉到火舌已经爬上了他的衣袍。周围都是自上方坍塌下来,染着的柱梁,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声响在耳边,顾时殷嘴角轻扯了一下,眼角凝成的泪珠顺着面庞滑落,却只存在了一瞬间,就被强高温的火焰蒸发得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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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卿殿外一片混乱,一桶又一桶的水浇上去无疑杯水车薪,火势半分不减,强势的火光似乎都照亮了天边一角,明明是夜半,却像极了每日夕阳沈沦前的那个凄惨黄昏。
已经烧了大半,漆黑的栋梁散发着焦味。
在忙忙碌碌的人流中,站着一个人,那人风尘仆仆,周身狼狈,身上带着未干的血迹,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手指收缩,鲜血透过指缝一滴一滴滴在地上,火光照着他满是血丝的瞳孔。
浑身散发的凉意让人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白楚低下头,脑子里紧绷的弦在看到火光的那一瞬就断了。
半响后,他才扯起凉薄的嘴角。
“死了好,也不枉我费尽心思……”
明明都死了,他的仇人都没了,大仇得报,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想了一会,他像是想明白了。
开心的是白芷苏,不是白楚。
不知道烧了多久,整座宫殿已是残垣断壁,不少宫女奴才在外边颤颤巍巍,连呼吸都放轻了。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百里兮看着一片破败之景,平日里冷静淡然的面庞出现了一丝裂缝,最终全盘崩溃。
她的脚步有些不稳,冲到白楚面前,声线颤抖着:“挽卿呢?”
“我问你!挽卿呢!顾挽卿呢!!”
“死了……”
“啪——”
百里兮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眼睛都红了。
周围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周边宫女奴才惊恐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百里兮看着他,手指颤抖得不成样子,她崩溃的闭上眼,眼尾发红。她擡手捂着脸,嗓音里带着哭腔:“……他就这一辈子,前半生叱咤於宫廷,后半生只能长眠於君卿。”
沈默了许久,才传来她的嗤笑声,满是嘲讽:“君卿殿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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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第一束阳光撒入,白楚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这把火烧了君卿殿,也葬了顾挽卿。
什么都没留下,那人什么也不愿意留下。
跪着的承允哭了一晚上,他那时就该察觉陛下的不对劲,却还是只留陛下一个人在里面,若……若是他不走开,现在的场景也不会发生。
想着想着,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他小声抽泣着,忽地想起陛下昨夜说的话。
藏书阁里落下的东西……
他飞快的跑到藏书阁,在一堆卷轴中很容易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那个东西是一道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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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史书记载,光熙帝共在位八年,或是更短,死於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后按圣旨,传位於首辅大人白楚。首辅大人并未接旨,而是在朝廷躁动之际,带回来一个人。
那人少年模样,长相酷似先帝。
之后首辅大人甩出多方证据,指出这少年是先帝遗落在外的皇子。在铁证如山的证据面前,大臣们不得已认之。
少年即位,改年号为‘晨微’,史称晨微帝。
晨微帝名曰顾子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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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如既往的热,远处的御花园中隐约传来宫女的嬉笑声,听着倒是一派热闹。在皇宫中的一角,坐落着一座宫殿,殿前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一片绿荫下尤为清凉。
这座宫殿很冷清,里面几乎没什么人。连守殿的奴才也没有。
阳光照着殿前的朱红匾牌,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君卿殿。
这是光熙帝驾崩后的很多年。
这座殿也是后来重建的,以前在君卿殿当过差的宫女奴才看过,皆道,和先前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座殿没什么人来,只有人偶尔见过一个喜穿深色衣袍的男人进去过,一去就会呆很久。
起初有人好奇,打听到那人的名字后就吓得脸色惨白,再不敢多问。
阳光透过镂窗打着光圈照进殿内,却依旧没有驱散殿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