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影子
顾时殷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头抵着他的肩,声音低哑:“你要让我怎么办?不管发生什么,你总是沈默,我给你解释的机会,你也是那样。”
“我会向你解释的。”白楚沈声道:“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
“瑜城,多则一月,少则半月。”他道:“去瑜城解决瘟疫之事。”
“好。”顾时殷往后退了两步,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看了眼桌案上的书册与纸张,道:“记忆里,清妃娘娘话也不多,出了名的孤傲,但是对我却是极好的。”
“她很好。”白楚抿唇道。
顾时殷偏头依旧看着:“小时候,后宫嫔妃齐聚一堂时,很是热闹,也很嘈杂,气氛也是微妙,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暗藏深意,争宠也好,贬低也罢,只有清妃娘娘坐在位置上,不说话,不搭理,不在意,那个时候,我靠在母后怀里,总是会去看她,心里很疑惑,清娘娘怎么不会说话,不会笑呢?”
“母后与我说,清娘娘就是这样的性子。我信了,但后来我发现,其实不是这样,清娘娘也是会说话,会笑的。”
“就像我以为的伴读哥哥一样,伴读哥哥也是沈默寡言,面无表情,整天都冷着脸,我以为伴读哥哥对谁都这样,其实也不是,伴读哥哥会笑,是那种放下所有心思,开怀的笑,但只对一个人,那个人是清娘娘。”
顾时殷边说着边将散乱的纸张理好,他的声音很轻,缓缓的。
“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下的毒。”
白楚静静的看着他,过了半响,他道:“她没错。”
“是啊,她没错。”顾时殷顿了一下:“那谁错了呢?”
对错不分程度,只分先后,谁先错的,后续再多的苦难遭遇,世人也只会评一句咎由自取。
――
继白楚离开后,顾时殷便绕着整个君卿殿走,经过镂窗,桌台,床榻,桌案,珠帘……每一处地方他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边看边琢磨着,在这里,我做过些什么呢?
经过梳妆的桌台,望着那面铜镜,他略微顿了一下,君卿殿失火的那天,他好像在这铜镜前坐了很久。
他推开了君卿殿的门,避开承允,走向御花园,御花园内静谧极了,凉风习习,有些许冷,看着被黑幕笼罩的亭台楼阁,空无一人的后/庭,他抿着唇,走进一座亭子,盯着那块石桌看了许久。
他的指尖抚上冰冷的桌面,以前挽澈就喜欢趴在这写字,就是在这里,一笔一划的,写下了祝皇兄生辰快乐,天天开心。
那时候是秋天,石桌这么凉,挽澈会不会冷?
他擡眸看到了御花园西侧的一座宫殿,那座宫殿好像没人住过,父皇在位时,无人住,自己登基后,就更没有人了。
就是因为无人,安静,隐蔽,他才会坐在那白玉阶梯上哭。
那时候是黄昏吧,他就坐在那里,哭得喘不上气,他不喜欢哭的,父皇说过,男儿流血不流泪。可是那天他忍不住,因为从那天起,顾挽卿就再也没有母后,那个爱他护他宠他的女人再也不会出现。
穿过御花园,他走在幽静的路上,偶尔会碰着提灯的宫女,宫女朝他行了一个礼匆匆走了,来到一座宫殿前,他擡头看了眼上面的匾额,上面写着:清河殿。
清河殿……
既是清河殿,也是流水客卿。
夜色深沈,清河殿的殿门紧闭,里头一片漆黑,毫无光亮,殿堂前的院子里有一棵树,树影婆娑,少许树枝立在墙头,融於黑夜。
那是一颗槐树。
透过殿门,他的记忆飘向了深处,他好像看到了一个身着素衣的女人端坐在槐树底下的石桌旁,她面容娇好,清冷孤傲,面上一片淡然。在她头顶之上,是枝繁叶茂的枝叶,淡白的花朵隐在绿叶中,阳光穿透,在地上投下斑斑点点。
女人慢条斯理的执杯喝了一口茶,擡手的瞬间,袖子滑落,露出莹白的手腕,手腕上绑着一条红绳,红绳上穿着红豆,那条红绳红得鲜艳,又红得殷沈。
而后,女人突然擡眸,眼里出现了些许光亮,连嘴角都噙着笑,她道:“挽卿?过来,清娘娘给你槐花糕吃。”
声线柔和,嗓音带笑。
她笑的那一瞬间,身后的槐花枝叶仿佛都停止了颤动,天地间再无颜色,她的笑颜就是点缀繁华的最好光彩。
再然后,声音飘远了,人不在了,槐花也落了。
顾时殷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