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8）

午后时分，路面的积雪随气温升高而渐渐融化。

乌云散尽，阳光潇潇洒洒地照射下来。热辐射和冷空气互相作用，道路延伸的最远处，仿佛形成了一幅海市蜃楼的奇景。

学院路书屋，裕城十二中建校初始阶段就已存在。历经几任主人之手，如今的书屋，除去外观稍显破旧，藏书量和类目齐全程度仍位居全市首位。

宋缇绯之所以约在这里和杜忱谈，用意十分明显。

以杜忱的领悟力，他不会猜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宋缇绯特地提前半小时到。她存好背包，去二楼的书吧点了一杯柠檬红茶，坐在临街的位子边喝边等。

不多时，她瞧见杜忱下了出租车。然而，从车后排座钻出来的两个人，宋缇绯始料未及。

任思绮和郑希希？她们为何与杜忱形影不离？

轻轻转动一下手边的茶杯，宋缇绯不觉眉头深蹙：难道杜忱做事如此不靠谱吗？他想让她当着第三方的面提分手？

杜忱按照短信内容爬上二楼，一眼就找准了宋缇绯所在的桌台号。

“小绯，等着急了吧？”杜忱於她对面落座，“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

宋缇绯开门见山问道：“老杜，和你一块儿来的人呢？她们怎么不上楼？”

“谁？你还约了别人？”杜忱装傻。

“郑希希丶任思绮。”宋缇绯心口升起浓重的寒意，眼前这个男人令她倍感陌生，“你们坐同一辆出租车来的，我坐得高，所以看得很清楚。”

杜忱如释重负地笑笑：“你误会了，有必要这么敏感吗？”

宋缇绯不打算纠缠於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她打开记事簿，从后面撕下一页纸，递给杜忱。

“寄存柜的详细地址和密码，我都写上面了。你抽空就把东西取回来吧，超过一个月的话，他们会不通知物主直接销毁处理。”

这下，轮到杜忱发懵：“什么东西？你当面给我不是更好吗？”

“你借给我看的几本书丶还有上次聚餐你的那份歌剧台词翻译稿。我本来想发快递，又担心丢件，自助寄存柜相对安全一些。”

杜忱目光涣散，好半天才重新聚焦：“你想好了？你真的决定和顾嘉年在一起？”

“我和他的事，没那么简单。”宋缇绯不肯定也不否定，她略作停顿，说，“老杜，我要回逡州了，回到我爸妈身边生活。谢谢你这段日子对我的照顾。临走之前，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杜忱说，“我知无不言。”

宋缇绯擡眸：“郑希希把你当成可信赖的长辈，多年来一直和你保持联络。那她当年大学肄业，你了解背后缘由吗？”

杜忱摇头，神色间透露着显而易见的遗憾：“大概是专业课挂科太多丶学分没修够。具体原因，我没问过。”他猛然察觉，这个问题里宋缇绯埋了伏笔，便急忙解释：“小绯，我不是刻意瞒着你。郑希希和我，是非常清白的师生关系，我从来没有……”

“杜老师，您何苦说一堆没用的车軲辘话？别把您自己绕进去了！”

一个尖利刺耳的嗓音，带着明显的侵略性，瞬间响彻书屋二楼。

吧台的学生工提醒道：“女士，请您保持安静，我们这里禁止大声喧哗。”

“哦，冒犯了，我下回注意。”郑希希脸上挤出一个假笑，很快，她转头瞅瞅呆坐不动的杜忱，信步走上前说，“杜老师，这儿不适合谈事，不如换个地方？”

杜忱刚想离开，宋缇绯却拦住他。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老杜，多保重！”

郑希希双臂一挡，横在宋缇绯面前：“小红花，逃避可不是你的风格。你最喜欢见招拆招解决难题了，对吗？”

任思绮适时地出现楼梯口。“我错过什么好戏了吗？”她夸张地大笑，摘下宽檐礼帽，冲宋缇绯挥舞两下，“宋律师，你别忙着走，我还有离婚官司的问题要咨询呢！”

宋缇绯进退两难。她索性站定脚步：“我辞职了，诉讼的事爱莫能助。”

任思绮看看呆立原地的杜忱，又望望郑希希，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小红花，”郑希希说，“你的理解能力不怎么样，幽默感倒是比上学那会儿进步了很多。”

“够了！你别故意找茬！”宋缇绯忍无可忍。

“说翻脸就翻脸，咱们以前可是好朋友啊——”郑希希阴阳怪气地干笑着，“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