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迟争渡幼年时第一次认知性是撞见母亲与叔父的私会,时机与角色都太不好,便注定他不能够以寻常的心境去接纳这件几乎让他感受到耻辱的事情。
很长一段时间,他是在性观念开放的国度成长,年龄的增长让他渐渐明白该用一种如何坦然乃至淡定的眼光看待男女交往。自中学起,身边的少男少女就会开始频频约会,性的话题自然如同潘多拉的盒子开启,不断在他耳边环绕。
西方人不同於东方人的含蓄内敛,他们不会羞於提及相关话题,一段时期内交换数个女伴,甚至会嘲笑身边的“virgin”们无能。这是唯一一件不考虑文化差异而仅仅出自迟争渡本人想法上不赞同他们的方面,他宁可被嘲笑也不愿从众,傲慢地认为无法主宰自己欲望的人与牲畜无异。
倒不是不会失控。
成长是极不可控的变革,会在他不经意的早晨突然来临,他除了默默接受,也会生出一种新奇的念头:哦,我原来也不过如此。
然后冷漠地按捺下去,重新戴上他无欲无求的假面。
他独具东方男子魅力的极佳的皮相以及演绎出的儒雅性格始终是吸引异性的迷人诱惑力,各色花枝要探进他墙,随着他从少年迈入青年台阶后更蜂拥不歇。很奇怪的,他无法在那些或浓艳或寡淡的面容间升起情感的波动,更不耐烦与女子交往。都说男人的身体与感情是分割独立的,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那样下流。
对,下流。他默默用这个极不友善的词汇去形容身边恣睢於欲海的同龄人。
即便他确认自己并不传统也不刻板,依然会为男女之间亲密的接触而皱眉。虽然人都不能确保此刻身边的人一定会是将来一生一世的伴侣,他偏认为这千万分之一的侥幸是不忠诚的下流行径。
大抵他骨子里还是渴望被爱,生怕自己因不完美而被所爱之人抛弃,所以如履薄冰。他保证不了自己拥有多么优秀的品格丶出众的才能,甚至连容颜都会在有朝一日枯萎老去,唯有献上纯粹洁白的自我。
因着这点羞於昭示的冀求,迟争渡向来不会自诩清心寡欲,他深知欲望是人类灵魂密不可分的存在,无论是对於心灵还是躯体。
然而,他又矛盾地不想去承认自己也会被欲望左右,是以不断去克制去压抑,静静将自己磋磨成无悲无喜的空壳。所谓洁身自好,不过是未到动情处丶不肯去将就,而爱是被抑制着的难以抑制的欲望——
这是他直到二十七岁才明白的道理。
捕捉一只雨夜里被打湿双翅的蝴蝶,将她安放在充斥着自己气息的疆土。隔着上锁的房门他记不清自己已经多久未曾自.渡,竟如同要举办一场庄严肃穆的仪式,虔诚是他唯一的冥想,连用去低喃她的名姓都像一种亵渎。
他意识到自己游离在失控的边缘,改变他的人或许还将要扭转他的一生。有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呼唤:属於你的时刻终究还是到来了,你将无悔为她奉献一切,她就是你终生的沈沦。
没有纠结太久,他很快接受了他爱上她这个事实,此后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成为放恣的前奏,一步步拖拽他去往意志陷落的深渊。
他於是焦急地思虑,该要怎么才能获取进一步的连络,如何能得她一个笑脸,好填补他自己无法堵上的亟需慰悦的空缺。
计划在现实面前总是脆而不坚。
酒精,夜晚,和爱人。
他暗笑自己真是个经不起考验的凡夫俗子,在看到她信任而依赖的包容面目时,险些坚守不住片刻前为训诫她而许下的承诺。
全部的意志力都在此刻云集,缝补那摇摇欲坠的底线。可他还是不如意丶不满足,贪欲和渴求如漩涡般将他死死环住,诱使他释放叫嚣的动荡的另一层灵魂,嗜欲的自我。
唯有在她睡着时他才敢摘下面具展现的本真的自我。
乌云与阳光接吻,便化出满地繁花。
他为沈睡中的她擦拭身前的厚重白雪,冷静得像刚完成一场献祭。
我想要你,只想要你。他默念这段咒语,祈求无论此世还是彼世,都不会失去与她接触的福祉。
掌中贪念再度膨胀,他这时终於清楚地明白,他对她是欲壑难填。
“会疼。”迟争渡又提醒了她一遍,“宝贝,你现在依然可以反悔。”
回应他的是她温软却坚定的话语:“不后悔,我愿意的。”
他抱起她,推开书架一侧的门,后面便是他的房间。
从领带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