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猛的一慌:“……现在?”
卢生挑了下眉,低头看一眼腕表擡手示意了一下:“还有七分钟下场戏开拍,这算是……最后的时间。”
等两人出去后,编剧犹豫着问了句:“这么逼他们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卢生按灭了烟蒂,随手一扔,“这部电影准备了那么久,我可是要冲击电影奖项的。”
摄影棚建在屋前的空地上,周围全是斑驳了的土泥砖瓦房。
场务和群演们来回穿梭着,安泽拉着人挑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下,伸手抱了上去,声音很低:“半年……我不想跟你分开。”
“拍戏不还能见呢。”安淮亲了下他的耳朵,“就是晚上睡不一起了。”
安泽盯着墙边颤巍巍长出来的一根杂草,叹口气:“那不一样,拍戏的时候咱俩都是别人。”
“没什么不一样的,”安淮使劲搓了下他的脊背,“都是爱的人。”
安泽看着他,心中骤然放松了许多,他轻轻嗯了一声。
拍摄初始分为两组,一组跟孟航一组跟何远。
“航子,你去把拉个米给晾晾,都发得霉咯。”
镜头里的男人面容粗黑,正蹲在院子门口低头绑着穗子,嘴里叼着根皱巴巴的烟头。他小心翼翼地嘬了两口,又迅速按熄了,搁在窗台边。
少年应了一声,没擡头。他随手拍了拍箩筐,扬手挂在了房檐底下拍了拍袖子。有饲料残渣掉在地上,母鸡们七零八乱地冲上来抢着食。
“去去去!”男人脱了鞋使劲往地上拍了几下,凑在门前的鸡又扑腾着吓远了。
他骂了句么得脑子,又擡头拧他一眼:“晾米切!”
孟航没出声,低着头转身往院子里去了。
屋里出来个女人,跛着脚身体枯瘦,弯腰扶着门框喘气:“航子,记得去把饭做咯。”
镜头低转,定格在少年的脸上---他瞳色很黑,头发微微遮了眼,神色里透出些不属于少年人的漠然来。
卢生微微示意,副导招手,门口的配角得到示意,一把推开了门---
“哎呦,忙活呢?”妇人穿着件灰黑色的棉布外衣,嘴角轻飘飘地一瞥,视线在梦航的身上打了个转又落到门口的女人身上。
她眼角一吊,语气十分幸灾乐祸:“你家航子揍是听话,比何家的小子懂事多了!”
男人把扎好的穗子往门前一摆,问了句:“咋啦?老何家又闹?”
“可不是么!”妇人眼一亮,嘴皮子飞快,“咱村小刘书记说,何远的讷个‘远’字不好!是来日里要跑的意思,老何不乐意,要给他改个元宝的‘元’,谁晓得那小子犟地很!非的要闹!”
她摇头晃脑地吊着嗓子:“这会子正挨着打啦!可热闹了!”
养母哎呦一声,说:“那我得去劝劝。”
孟航低着头在簸箕上摊着米,闻言默不作声地走了过来搀起人。
男人拍着他的后背,淬了口唾沫,满面红光地朝妇人道:“看的么有!这才是好儿子!”
妇人吓吓笑了几声,拍了拍袖子匆匆上前扶着女人:“那可是,村子里谁不晓得你家航子又俊又乖,到底是大城市的娃!”
男人撇着眼哼一声:“胡说,这就是我孟家地种!”
妇人连忙佯装打脸赔笑:“哎呦是我说错了,我家娟子要是嫁过来可真享福了!”
镜头从修长泛白的指节挪到孟航的脸上,极其清楚地从他低垂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嘲讽。
“卡!可以了,下一场准备!”
西北破败的院子里果然满满地围着人。
孟航拉着养母挤在外圈,耳边嘈杂,充斥着何家女人的咒骂声和周围看戏一般唯恐不乱的大声劝解。
养母病弱枯瘦,微微一攥就能感觉到嶙峋的骨头,孟航面无表情地擡起眼。
他个子高,微一擡头就清清楚楚地看到院子中央被麻绳大绑着捆在长椅上的少年。
镜头缓慢切过来---
残阳如血,何远一身粗麻衣,和他差不多的年纪,十七八岁的眼神里竟然还有未磨平的桀骜。
何父手中的藤条带倒刺,抽过时能剌出无数个细小的口子。
孟航正皱着眉,一低头猝不及防地和何远对视上,愣了愣。
镜头分别在两人黑白分明的眼前定了定----一个懵怔,一个倔强。
彼时已是傍晚,落日的馀晖落在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