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很讨厌离别，但她总是在经历。

她身边的人总会离开她，以各种形式。

没有人会喜欢告别。

她恨透了用眼泪去诉说再见，因为就算用尽眼泪也不可能再回来。

“我本来是不想来的。”她对躺在床上的巫婆说。

“哎哟，小朋友还真是狠心。”巫婆笑了。

“你明明知道，死亡对留下来的人最残忍……”对此，苏有着切身体会，她的亲人全都逝去，一家仅剩她一人，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例子了。

巫婆却并不气恼，她还是和平时一样的调子：“你和莉莉安在一些些情绪处理上还真像啊。”

苏沈默，莉莉安把她送到以后就消失了，大概是不愿面对这个离别场景。

“不想承认什么事实的时候，想要隐藏什么情绪的时候，就会反方向地来做。逃避，掩饰，生气，你现在的牢骚也是一样的吧。”

“老太婆，你都要死了，早讲一点大道理吧。”旁边的海龟说话。

“海龟老头，你的嘴巴一直都这样讨厌，我都要死了，不吵架行不行。”

“哼”海龟老头背过身，苏看见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有些酸楚。

“婆婆，你好好睡吧。”费斯莉替她拉好被子，时间已经到了。

“恩……最后很开心啊。”

苏别过脸，不忍萃睹。

“开心什么啊……”莉莉安站在门口，声音带着哭腔。

费斯莉念下安魂的咒语。

“老太婆，我就当是你睡着了。”海龟的声音有些抖。

苏掐住自己的虎口，来的时候莉莉安有告诉自己，巫族的死去是因为肉体这个容器日渐衰老，承受力也日渐降低，当降低到再也绷不住体内的魔力，就会被魔力溶解。所以巫婆消失的时候是不会留存躯体的，逐渐的透明，逐渐的消散。

说得好听一点，我们是来自上帝的使者，所以不能留在这个地方，溶於自然，灵归天堂。

但说得不好听一点，就像这世界的耻辱一样，不被接受，死后无法留下什么，要消除了所有存在的痕迹。

耳里的咒语还没有停，随着咒语的消解还没有结束。

苏想，这安魂咒真是长得可怕，长到让人不住乱想。

她起身，离开了小屋。

她想，我永远无法淡定地面对离别，永远……

没多久，海龟和莉莉安也来到了外面。

“我现在才知道压抑悲痛是多么可怕以及不容易的事情。”海龟叹气。

小屋里只剩下费斯莉，关上的门，没有人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什么语气。前面的咒语一直都念得很平稳，每一个音都很完美。

过了很久，小屋里传来的声音。

“苏，你过来一下。”

咒语应该是完了吧，苏想，现在是要去解决那件事吧。

回到小屋，这个狭小的空间几乎没有变化，苏尽量不让自己去注意床铺那边，那边的空当会让心也空出一处。

“你拜托我的书，我找到了。”

“恩……”

“我看到了那个作者，是他吧。”费斯莉的语气很淡，就像陈述一样。

“我并未见过安徒生，但他们的名字确实一样。”

“他死了吗？”

“我不知道。很多人读着他的童话，却没有见过他的本人，也不会知道他的消息……但我希望他还活着……”

“我也希望。”费斯莉将书递给他。

苏接过书：“你还会等他吗？”

“恩，我还相信着。”

“……”苏翻开书。

相信什么？苏没有问。相信奇迹，相信命运，还是相信那个人，只要她相信便足够了，那是她的选择。

这也是自己的选择。

她一字一句地仔细阅读，一模一样的宫殿，一模一样的花园，还有她遇见的已经不可以仅相似来模糊形容的小美人鱼。

当终於读到她截止的那处。

“天空马上变得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了。不过当闪电掣起来的时候，天空又显得非常明亮，使她可以看出船上的每一个人。每个人都在尽量为自己寻找生路。她特别注意那位王子。当这艘船裂开丶向海的深处下沈的时候，她看到了他。她马上变得非常高兴起来，因为他要落到她这儿来了。”

“她在那儿的水上度过了几个黄昏和黑夜。她